“本草”,中药之雅韵,典籍之承载,其历史悠远可溯至《汉书》。古之“本草”,不仅承载着医药学的博大精深,更蕴含了民族文化的深邃与智慧。2024年,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开启“寻路本草”之旅,以四川蓬溪为中心,循时珍足迹,深入探索本草文化之海。此行既寻自然之美,亦掘文化之根。对此,成都中医药大学药学院药理教研室教授王家葵说,《本草纲目》不仅是一本专业的古代药学著作、一本集大成的本草专书,还是一部记录古代文化的博物学宝典,具有“百科全书”的性质。

  “本草本质上是药物学著作,属于医学学科之下药学专业的专业文献。”王家葵教授认为,“本草”并非现今所指的草本植物,也非日常语境下的“本品含天然本草精华”,而是广泛指代古代的药物典籍。王家葵教授说,这一名词在《汉书》中便有两处明确的用例:一处在《平帝纪》,提及“本草待诏”,颜师古对此注释道:“此指凭借药物学及本草知识等待朝廷征召的学者。”这里的“本草”近似于“药物学”的概念。另一处则见于《游侠传》,描述西汉名医楼护“诵读医经、本草、方术等著作达数十万字”,既言“诵读”,则专指药学方面的书籍。那么,“本草”究竟何解?王家葵说,五代时期的《蜀本草》对“本草”二字进行了专门的阐释,书中说明药物主要源自动物、植物、矿物三大类别,而在这三者之中,植物类占据了最大比例,“以草为本”,因此,“本草”便成了药物书籍的代称。自汉代《神农本草经》始,众多药物学著作纷纷在书名中融入“本草”二字,王家葵教授对此如数家珍,如《本草经集注》《本草图经》《证类本草》《本草衍义》《本草备要》等,以及广为人知的《本草纲目》。

  在王家葵所著的《本草文献十八讲》前言中,指出了本草学研究的三大方向:本草历史、本草文献及本草药物。若再添上“本草文化”,则构成了四大研究面向。在这四个研究方向中,本草文化虽同属本草研究体系,却具备向大众传播的独特功能。“本草文化作为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涵盖了药神药王信仰、灵丹妙药崇拜、药食相生相克及禁忌等多个方面,其表现形式深受地域、节令与风俗习惯的影响。”王家葵说,文化研究虽无界限,但在向大众推广时,需充分考虑受众的接受能力,进行正面引导,以防可能产生的不良影响。王家葵以端午节饮用雄黄酒这一历史习俗为例说,尽管其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却因存在急慢性砷中毒的高风险而令人担忧。幸得近年来卫生行政部门的积极引导和宣传,这一民俗逐渐淡出人们的日常生活。

  王家葵深度剖析了传统本草学波澜壮阔的演进历程,将其凝练为五大锚点:两汉之际《神农本草经》的问世,代表本草学的诞生;齐梁时代陶弘景整理完成《本草经集注》,本草体例从此定型;唐代《新修本草》,成为国家行为;北宋唐慎微编《证类本草》,集《神农本草经》以来本草文献之大成;明代李时珍著《本草纲目》,成为古代百科全书。“客观而言,无论是自然还是人文,四川对本草学术都有巨大贡献。”王家葵解释,四川以其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丰富的地理多样性、物种的繁茂,以及历史上举足轻重的地理位置,从汉代《神农本草经》以来,药物出产冠绝全国,甚至诸多药物直接以“四川”冠名。王家葵举例,在《本草经》里有蜀椒、巴豆,名称沿用至今,稍晚芎藭名称经过演变成为“川芎”,乌头名称演变为“川乌”,这是非常少见的现象,也足见“川药”地位之高。所以说四川是“中药之库”,当之无愧。再论人文贡献,《证类本草》的作者唐慎微,籍贯或为现今成都的华阳、崇州地区。此外,五代时期有三部重要的本草著作,其中四川贡献了两部。一部是前蜀著名词人李珣所编的《海药本草》,另一部则是后蜀的官修本草《蜀本草》。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刘彦君 刘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