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花草像朋友、像孩子、像从不说话的智者,像许多往事和未来,慢慢地装满我的春夏秋冬。

  今年的凛冬,担心起窗外的花草来。前几年,窗台花架上的一棵荷兰铁因寒潮而死,至今让我痛惜不已。那树陪我多年,最初只是办公室更换绿植时的一根断枝,剪下来随手插在闲置的花盆里,没想到就这么活了,然后不声不响地开始长大,长到1米多高,修长而健美。荷兰铁原产中美洲,感觉荷兰铁就像墨西哥乡下那些在泥里土里摸爬滚打着长大的孩子。

  荷兰铁又称象腿丝兰,随着“日长夜大”,根部果然有些膨胀起来,隐约开始有大象脚掌的模样,令人惊喜的是脚边还萌出一枝新芽,仿佛有了孩子。可惜,生性强健但习惯温暖的荷兰铁没能抗过那年的寒潮。我在整株枯萎前小心地切下脚边的新芽,又培育成一株小小的荷兰铁。我把他搬到书房的窗下,这少年丧父的孩子就能同时感受房间的温暖和窗外的阳光了。看到他不声不响倔头倔脑的样子就想起他的父亲来,一位十多年朝夕陪伴的老朋友。

  长寿花的名字有长寿二字,但我的长寿花有些命运多舛。当初我一口气选购多个品种并准备种在一个椭圆形的大花盆里,设想着让它们挤在一起争奇斗艳、姹紫嫣红。不过种好之后的长寿花们有些郁郁寡欢,再后来便是向隅而泣的感觉了,细察之后才发现竟有半数已经烂根。想是我过于殷勤浇水太多,也可能在邮路上受伤或栽种时碰了根,于是又在枯萎前如法炮制去扦插,一番操作之后竟也救活大半,逐渐开始有了明媚的颜色。深秋时节,长寿花慢慢地酝酿出一簇簇的花苞来,这让我欣喜不已。多肉的长寿花自然是不耐寒的,且楚楚动人的样子仿佛倍需爱怜,便抢在寒潮前急急地搬到室内。但还是忘记有一株扦插在无法移动的大花盆里,两天后发现时已经委顿如泥。

  两三年前还买过一棵三角梅,也曾经长得枝繁叶茂,一树红花在窗台上招蜂引蝶,热闹不已。只是仍然敌不过那年的寒潮而香消玉殒。现在窗外的三角梅是粉色的,是妻在去年的酷暑时节从垃圾桶边捡来的,已经晒蔫了,但竟然也抢救了回来,就种在窗外的花盆里。我买来肥水努力让它长得壮实,而它也感恩似的在窗外努力开花以报。但那个花盆太大,我已经无法取回室内。眼看着三角梅最后一批粉色的花慢慢地焦枯在枝条上,于是祈祷它既然能熬过酷暑,那么也希望能抗过严寒。我对三角梅说:我努力了,你也得加油啊!

  昙花是非取到室内不可的。这花是多年前父亲留给我的,算是父亲的孩子,只是很少开花。印象中只开过两三次,开花的时候总是在晚上,看那枝修长的弯曲的花葶慢慢地打开,像打开一个奇幻的遥远时空。碰碰香也是要取进来的。碰碰香名副其实,稍一触碰便满是清香,颇有些调皮模样。不过碰得重了,枝条会断。断了却也无妨,扦插又能活。多年来,不小心碰断的枝条居然分生出若干小芽来。绿油油,毛茸茸,只是不开花,自顾生长,并且很有个性:你若碰我,我便香你!

  因为有这窗台,有这些花花草草,便不再喜欢社交。这些花草像朋友、像孩子、像从不说话的智者,像许多往事和未来,慢慢地装满我的春夏秋冬。(鲁北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