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了,来了又到了该走的时候了。这就跟送别最不想离去的人一样,依依不舍之情只能深藏于心,春到深处伤感多,我这个年龄是不敢随随便便把自己的感触表达出来的。初读韩愈的《晚春》,肤浅的我,对诗中所描绘的情形犯起了迷糊,以为花草树木在春天将要离去的时候,各自在施展浑身的解数,争奇斗艳,看上去不一般的色彩缤纷、花团锦簇,就连那本来乏色少香的杨花、榆荚居然也不甘示弱,也化作雪花随风飞舞……,这,是不是足以说明花草树木没心没肺?今天,重温这诗歌,我总算明白了,花草树木们如此这般的不肯消停,其实是想留住春天,它们跳着、唱着,没准泪水就在面颊上刷刷地流淌着。

  “谷口春残黄鸟稀,辛夷花尽杏花飞。始怜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阴待我归。 ”山谷口已是晚春凋残的景象,欢愉的黄莺儿的叫声也稀少了起来,望春花已经成了回忆,偶尔能见到不多的几片杏花在飘落。春就是这样来去匆匆,山窗下的修竹确实幽雅,也是蛮招人爱怜的,苍劲葱茏,莫不是在等待着我的归来……仔细地品读,不知不觉地纠结了起来,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可挽回,长相厮守的未必就是心中时时刻刻牵念的,可又能怎样,只能强打精神,做出几分的欢喜,脑子中闪现的肯定还是那个鲜活的多姿多彩的韵味无穷的春天,又该去哪儿找回呢?暮春,就是这样的拨动着你的心弦。

  王安石的 “无限残红著地飞,溪头烟树翠相围。杨花独得东风意,相逐晴空去不归”只能嚼出一个味儿——郁郁寡欢。除此,还有什么呢?

  对于自然界来说,春天是无限的,春天去了还能回来。但生活在这个自然界中的人,所拥有的春天简直是太有限了,无限春光,真切的是别时容易见时难,告别了这个春天的人,不一定能与下一个春天重逢。无怪乎像苏轼、辛弃疾这样豪迈之士也会发出“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花径里、一番风雨,一番狼藉。红粉暗随流水去,园林渐觉清阴密。算年年、落尽刺桐花,寒无力”这般的感叹。

  春将去,幸好留有满眼郁郁葱葱的青枝绿叶,挽留不住那动人心魄的姹紫嫣红,我所能做的应该是热烈地拥抱呈现着旺盛的生命力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