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县24个乡镇中,正儿八经被朝廷命名的乡镇,只有一个。它就是昔日的成纪古地、今朝的果品大乡——治平乡。昨天,它以历史传世;今日,它又以果品扬名。
但由于行政区域的几经变化,咋日为防御西夏入侵而由朝延赐名的治平寨,却正在今日李店镇的区域内。这既是不可回避的历史现实,又恰好印证了“沧海桑田”的演变过程。历史,并不以他人的任何好恶而有所改变。
若有耐心,翻看《宋会要辑稿》,在第194册‘方域’18中有一段清晰的文字:“治平四年(公元1064年)闰3月19日,诏泾原路揆吴州新堡障赐名治平寨”。屈指算来,治平见诸史册,已有961年历史了!解放前后,一直称为治平乡、治平区、治平公社,治平乡人民政府。只有58年‘’时,不知被谁凭空改为和平公社、飞泉乡,但都只存在了不到几年,就“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
十分巧合的是,在四川省阆中市也有一个治平乡(全国仅此两个)。面积只有25平方公里,现有8村100社,不足万人,均比静宁县治平乡要小一半多,也无甚特产闻名蜀地。据说,此地是华胥的娘家,她不远千里,一路北上,“履从迹于雷泽,而生庖義于成纪”。
据梦园翁——杜恭先生考证:治平寨位于李店镇吴家川。它右挟悬崖绝壁,左抱吴家川,背靠星寺嘴寺庙,前有王沟河来回环绕,地理位置十分险要。若有紧急军情,翻山可至通渭鸡川寨,互通情报,联手防御。建寨的策划者,是老臣韩琦、范仲淹;具体实施者是郭逵。只可惜发生战事的情况极少出现,西夏的铁蹄尚未染指治平寨。直到金宣宗贞祐四年(1216年),以完颜氏为代表的金人长驱南下,与汉人在此有过交战。号称“固若金汤”的治平寨,在须叟之间,陷入金人之手。为鼓舞士气,皇上下诏将治平寨升为治平县。曾有诗赞治平川:
治平县的所在地,正是今日治平乡最南的刘河村。河流即是发源于通渭县义岗镇牛头山(又叫湫头山)的成纪水,它一路南下,过鞍子山峡,到成纪古城,再经铁门槛峡,先后吸收沿途的14条支流,在仁大刘家川与葫芦河会合,经过天水注入渭河,成为黄河的一条支流。不知先祖伏義、女娲当年抟土造人时,饮用的就是成纪水吗?!
当地老百姓则说,以前这里没有一亩川地,全是山地。有一户没有爹娘的弟兄四人,就住在这里。快过年了,三个老哥不动弹,打发最小的老四岀去凑几个年钱。待老四回来,见山滑坡了,把三个老哥都压死了。他跑到衙门告山神,县官赏给他一头神牛。他拉着往回走,牛走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平川。这就是今日的治平川。
今天的刘河村,就在充满无限的广爷川,村庄沿路两边儿排开。既有绽放繁华的红砖青瓦,也有阵阵飘香的千亩果园。虽有五社几百户人家,但却没有一户刘家,大部分都是王家,还有张家、杜家、李家。村庄大致由四部分组成:张家巷子、杜家坪、魏平里、书房院。刘家人从大槐树下迁徙过来,在此作短暂停留后,又去了何方?不得而知。倒是岀生在这里的王氏父子二人,以不同的人生轨迹载入史册,让人仰天长叹,又无可奈何!父亲王汉杰(人称王鞭杆)曾任甘肃省政府民众联合处科长、军事运输处课长、甘肃第四区专员公署科长兼天水三青团分团干事长,历任西和、皋兰、静宁、民勤县长。他是党员,军统特务,极力效忠政府,杀害多名进步人士和员,与人民为敌。儿子王为尧,在学生时代即加入新民主义青年团,追求进步,向往光明。具有巧合和无限讽刺意义的是,同是在1950年,父亲在兰州被;儿子在云南剿匪战役中被匪徒残忍地杀害,年仅23岁······不知道在人生路上背道而驰的父子二人,他们如何在阴曹地府黯然地相会?!
终究是沾了先祖的灵光,姓氏在此地是空前地稀少!“千人一姓”的现象屡见不鲜。大庄村樊姓居多,杨姓较少。1955年,大队支书樊枨从天水引进红香蕉、国光等苹果树苗,在这里试种10亩果园,由此拉开了静宁果园建设的序幕;再往前走,鞍子山下的杨店村,则以杨、郭为主;治平河对面的阴坡村,多以柴家为主。处在群山环抱之间的马合村,则大部分是王家,马家并不多。有个社叫石家堡子,但没有一户石家,倒是王家人占了大多数,还有少数柴家。民国14年(1925年)大饥,大户柴含芳将家中数万斤存粮尽数散给邻里乡鄙之贫乏者,民众均感其义,制“尽济乡邻”匾颂其德行。柴家堡子是用黄土筑成的,上面有三米多宽,曾经有许多玩童追逐着玩耍过。可惜现在已荡然无存了。早先被先民用于防犯土匪骚扰的堡子,终与脚下的黄土浑然一体了!
拱北分圆形、拱形两种,是伊斯兰教徒对祖先坟墓的统称,以供后人在墓前对先祖瞻仰拜谒。非常有趣的是,治平乡政府所在地就在拱北村,比原来的治平寨后移了十几公里。这里以前有少数回民躲避在这里,但最终被清兵赶到了宁夏西吉县马莲川。为了渴望和平,人们便把拱北改成了安宁。有些收羊皮的老回回,还要专门寻着在老坟地里‘走坟’,纪念先逝的亡灵。附近有条小沟,愈走愈窄,人们仍把它叫成“礼拜寺沟”,可能也是人们,为了纪念昔日共患难的穆斯林同胞吧?还有人说,曾有一个公主,终生守在皇宫里很郁闷。一日趁父皇不备,偷偷出宫,来到这里。不知是想看黎民百姓的稼穑之苦,还是想看清真寺的礼拜之盛?总之是七彩的凤辇刚停在这里,她还没有掀起红色的轿帘子,早有急驰的人马飞奔而来,不由分说,硬把她又赶到阴冷的宫中······老百姓很记情,尽管没有看上一眼头戴凤冠、身披霞衣的公主容貌,但还是把此地称为辇川、辇山,一直叫到了现在。辇山有一怪人,耳朵有半拃长,佛爷面相,能掐会算念咒语。只因在一户人家看相时说了实话,“你家门上有塌窖,就看你啥时踏开呢。”被恼怒的主人抓住挑了脚筋,双眼灌了辣椒面儿,人称“丁瞎子”。听说他为自己身后选了个“贵人穴”,不知能保佑儿孙万事如意吗?!
在酷暑难耐的一个夏夜,我来到安宁村坡底下社,与柴家老人促膝夜谈。“从远处看庄背后的几个山嘴子,中间是一个大山,两边是两个小山,合在一起很像个‘山’字。我柴家是从李店的柴家崖边上来的,刚开始只有5户,紧紧地围坐在一起,现在都超过40户了。孙家有6户,是从孙家大路和孙山两坨儿过来的;路家有5户,是从通渭路家川过来的;还有4户张家、1户郭家。我家老先人过日子细详,舍不得吃喝,攒钱买了些地,结果土改时划了个富农成份。大后人学习好,也限制着不能考学,才当了几天民办教师,就有人嚷着说:‘真个是奇了怪了!现在连贫下中农家根正苗红的娃娃都没有做的,还有富农家人当老师的吗?’他在庄里呆不住,只得远走他乡,一口气跑到天边边上荒无人烟的地方,险乎饿死了,总算在靠近青海的阿克塞扎驻了脚。现在大后人是老师,二后人是记者,他也是引孙子当爷爷的人了!”
“伍家坪上没伍家,多的是常家,还有郭家和樊家!”和我面对面坐着的王汝正老汉,虽然己经是86岁高龄的老人了,但双眼不花,两耳不聋,与人交谈时双手抱膝,一双没穿袜子的赤脚平放在炕上,态度很谦和。“我王家是民国十四年(1925年)时,从河儿呢(刘河村)搬上来的。当时的家族大,人口多,为了躲避的‘拨兵’,就把人分开居住。你算一下,我家在这儿转眼就快百年了。我父亲念过私塾,曾在西和县政府当过收发室主任,解放后再没出去过。60年挨饿时,人把不受的罪都受尽了,冻烂的洋芋蛋,浑身变得黑乎乎的,和风干了的驴粪蛋蛋一个颜色,咬起来柔筋筋的,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油渣水,抢着喝;莜麦、豆儿衣子用水掏着吃;谷衣子苦得很,荞皮衣子更苦,还燥得很;连续剥了三年的榆树皮,吃起来是甜的,没有怪味;麦衣灰最难吃,在肚子里急忙转不下来,粘在肠子上能把人烧死。庄里总共有三分之一的人舍耗掉了,没有熬过这一关。我算是一个命大的,硬是活到了现在。人老了,才享几天福!”
“以前这里有伍家、杨家两头份人住在半山上,说是明朝手里有一天晚上山体滑坡,半个山溜下来,把两家几十口子人全埋了,户也绝了。因为伍家人来的早,就把这里叫‘伍坪’。常家人是从李店常家坪上迁过来的,来了堂兄弟俩,形成了现在的两头份常家人,所以才有这样的顺口溜:‘锅煮羊(杨),常家长。’常家人出外工作的人多,庄里人多少占了一些便宜。在方圆一带,咱庄里是最早通电、通电话、通油路。现在常津公司的常老板,己是常家的第三代人了。村上常支书的太爷,以前当过‘乡约’,相当于现在的村主任,专门调解民事纠纷,每月12升(约48斤)面的报酬;他父亲也当过村干部,他当支书也二十年了,算起来还是三代干部之家!”
1958年,在一天等于二十年的年代里,和平公社党委在没有任何制造工具和技术人员指导的艰苦条件下,工农并举,技术革新,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破除‘右’倾保守思想,书记挂帅,委员把关,专人办厂,全公社处处在办厂、个个谈工业,一夜之间办厂49个,半年累计办厂549个,平均1.6个农户就有一个工厂。建成的厂子主要有农具修配厂、冶炼厂、煤炭厂、压麻厂、砖瓦厂、化肥厂、火硝厂、人造棉厂、水泥厂等。孟书记制小木车多种,在他的带动下,其他干部还制作了移苗器、三刃铁头、脚踏水车。
柳树是旱塬上最易成活的树种,在本地有多个以柳树命名的村庄。如曹务的柳岔、八里靳坪的柳家岔、祁川的大柳等,不胜枚举。在治平,也有一个村名,叫柳沟,紧挨着双岘乡甘峡村的张木里社。它有六个社,以山顶上的梁峁为界,自然地划分为后柳沟和前柳沟。村子里柳姓人家不多,更多的是韩、柴、马等大众姓氏。但就在这个远离成纪古城的山坡上,却意外地出土了7件国家级文物,充分说明了先民们在农耕社会里跋山涉水的艰难历程。几件精美的和田玉器让专家叹为观止,称之为“三件玉壁四件玉琮”,它沉雄、高贵、纯粹、精美、大气,代表了齐家文化制玉的最高水平,被鉴定为国家级文物,永久收藏。壁、琮均系墨绿色和田玉制作,距今已有几千年了。它莹泽明彻,色度柔和。尤以瓦垅纹玉琮最有特色。器高14、7厘米,孔径6、95厘米,端径8、2厘米,射高1、65厘米,重920克。形体呈圆角方柱,外方内圆,两端突射,器表四面以垂直凹槽为界,在四棱转角处琢雕宽带,两带减地,宽带上又阴凿平行瓦垅纹十三道,再加以间隔瓦垅纹的十一道突起阳线棱,便呈现出阴阳叠错的粗细线纹饰,当之无愧地成为“国宝”级文物。古人曾说过:“苍壁礼天,黄琮礼地”。琮壁的完美配合,表明它们是祭祀天地、山川、祖先的礼器,是生殖崇拜的产物。事实证明,静宁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承担了昆仑山玉石从新疆运到中原一带玉石之路“西玉东输”集散地的作用,加之出土地位置较高,说明当时的水源相当充沛。
那是1982年春的一天。柳沟村后坪社51岁的韩红彩,领着二儿媳雷金蛾、二女子韩缠德去山上栽树。突然发现脚下有个带链的小环,脏不兮兮的。韩红彩急着用铁锨往深处挖,发现四个‘筒筒’三个‘片片’紧紧地靠在一起,便小心地取了出来背回家,害怕这些东西不利详,暂时放在院外的地窑里。碰巧有亲戚串门子,韩红彩说了情况。亲戚连忙报告了公社。不脱产的樊书记,两次进城找文化馆,均以“没钱要”而拒绝。最后一次,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答应了。县、乡还特别奖给韩红彩一个玻璃镜框,发给他十张十元崭新的人民币。这让韩红彩很知足!要不是他的这一次深挖,说不定这些国宝还要在黄土里沉睡一段时间,才能够在某一天重见天日、闪耀光芒······
成纪是李氏的发源地,飞将军李广就是最早的杰岀代表。曾有一块钟灵艈秀的风水宝地,当地老百姓称之为李广的“点将台”。为了纪念李广,人们把这片秀美的山川统称为“广爷川”。这里的人们忠勇刚正,乐骑善射,文魁武将,代不乏人。闲暇时,总爱啍这几句唱词,以纪念伟大的先祖:
而今这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春有柳绿,夏有花红,秋有果香,无处不是丰收的场景。静宁果品产业的发源地,非樊家大庄莫属。水涨船高的果品产业,让人们活得更有尊严!前有樊枨,后有雷托胜,都是当仁不让的杰出代表。气调库、小汽车、二层楼房、“北劳南移”、科技务果、绿色无污染示范园,是现今广爷川的浓墨重彩。抚今追昔,不由使人感慨系之:
大庄村由川到山并列坐着九个社,川里地平人多叫大庄,山上地陡人少则叫小庄。大庄里有个“饮马泉”,传说是当年李广饮马的地方。还有三百湾嘴、黑塌山、鸦百湾嘴、杨家屲等山名。小庄就是大庄九社,以前不到十户人,到现在才是三十几户。没有规划的巷道很乱,东一户西两家,但果树却栽了不少。大庄多是樊姓,也有杨姓,算上少数招来的女婿,超不过5个姓。所以,人多称“樊家大庄”。樊家老祖先在深沟樊沟,据说家中有兄弟二人,情同手足地生活着。父亲下场后,弟弟便与老哥搭开锅另过。越过李店河,往前走了几百米,来到官堡山对面的河滩上,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后来,又生了四个儿子,分家后形成四房门人。一部分继续往山上走,组成了今日双岘乡的樊梁村。作为“静宁苹果第一人”的樊枨,早在1955年,就和社员们一起开垦李店河河滩荒地,种植从天水引进的国光苹果10亩,打破了“广爷川不能种苹果”的迷信,点燃了发展果品产业的第一缕曙光。他当过建国初期的互助组组长、大队支书、不脱产的公社副书记,一直到进入省劳模序列,凭的就是实干。他还“阴错阳差”促成了七件玉器的出土,功不可没。今天,他沉睡在自己苦心经营的果园里,可曾想到,“中国苹果之乡”的巨大招牌正在广爷川上空迎风招展,为他的后辈子孙每年创造着数以亿计的收入。
雷沟村自然以雷姓为主,早年间以经商为主,‘振兴和’货栈多有名声,曾发生过雷老爷骑毛驴上兰州告李老爷的故事。虽然官司因有靠山的庇护不了了之,但雷老爷不畏权势的精神,却在乡间赢得了空前的赞誉。现在人们以务果为主,栽植果园两千多亩,户均7亩。近几年依靠果品收入,先后购进小车二百多辆,成了远近闻名的“小车村”。依靠果品产业,还“前无古人”地诞生了一位省人大农民代表。在提倡劳务输岀的环境下,全村竟无一人外出打工,全部在果园里与树为伴,从春到冬一直忙得一塌糊涂。村民们开小车,住楼房,用自来水,看晶液电视,悠然自在地过着比城里人生活质量强若干倍的好日子。我在巷子里“心不在焉”地转悠着,仿佛进入了城里的某个小区。碰到的群众,热情地邀我作客,脸上写满了丰收后的自豪。程支书前两天刚和环县的党员结成双联的朋友,今日又领县电视台的记者拍摄专题片。他心胸开阔,遇事不愠不火,对本村的情况十分熟悉。“你看咱脚下日夜流淌的这条河,就是治平河,又叫成纪河;身后那座山,起先叫个胡家屲,啥也没有,光秃禿的一片。自从栽了果树之后,山上慢慢地变绿了,又被人叫成了胡家塬。庄里的庙供的是大王爷,每年清明、夏收前要唱两台戏,庄里人抢着给神唱戏呢,叫神浪家保佑着少下白雨,多少不了打果子了。姓不多,只有五个姓。以路为界,路上是姚家、程家,朱家;路下是雷家、胡家。我程家是从秦安上来的,听说老先人以前是个走村串乡的货郎担,来到雷沟,见这里适合栽树,就扔了货郎,开始栽苹果树,从个体商业户变成了农业生产者,又从种粮人变成了务果人。人的一辈子,稀里糊涂的,谁能说得明白?就像咱村上,以前还因生活困难饿死过许多人。有个工作组漠不关心,说什么‘人生下了死,死了再生,这是个规律,有啥好怕的?雷家沟的人死完了,好办牧场,要有当年秦始皇筑长城的精神’。你听这像是人说的话吗?把这些往事说给今天的年青人,他们就像听天书一样。我总觉得,人在世上,要多做善事,少做恶事,有这样两段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笨人是福人,今生做牛马,后辈王侯家。灵人灵过头,四面招恨仇。占得天下地,死无葬身丘。汪汪守门狗,看夜守白昼’。”“不管是人还是牲口,在阳世上转完一遭,全都扯平了,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一河之隔的朱堡,因有一处李灶爷修的一座堡子,硬是把治平河叫成了朱堡河,仿佛这条河就是他们一个村上的,口气大的很!两条山梁也很有名,一条叫中山梁,一条叫军家湾梁。(是不是这个‘军’字,有待考证。)到底是广爷川的子孙,他们的庙宇叫“大圣庙”,供奉着会七十二变、抡着金箍捧敢砸玉皇大帝宫殿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这种现象在本土绝无仅有!每年正月三天年一过,初四就急着唱上台戏,首演必是耳熟能详的《西游记》。正因为有如此崇武气氛的渲染,村里有三多:军官、阴阳、多。军官多有功绩,一个个官至团级,携家带口,树根大着挪不了身;能掐会算的阴阳自然知道风水书上“天圆地方”的常识,起的庄名也不同一般。六个社分散居住在四个庄里:二方堡是一队,三方庄是三、四队,四方河是二、六队,军家湾里是五队。村上95%的人家,都是朱姓;只有雷、马、李、王几个零星的杂户。我与朱支书交谈,问他们祖先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的?朱支书不无幽默地回答:“怕是从山西大槐树上掉下来的吗?”一个淡淡的‘掉’字,更让我见识了广爷川人的风度!别人都谦逊地说,他们祖先是从大槐树下过来的;唯有他们敢同祖先开玩笑,说是从大槐树上掉下来的。正如同平常日子里,别人忙着种粮时,他们在栽果树;别人学着栽果树时,他们早己修建能贮藏果品、延长产业链条的一孔孔保鲜气调库了,尝试着挣外国人的钱了,怪不得他们村子里的果品,能出口到遥远的哈萨克斯坦去!
州志载:凤凰山在治平川,二水盘纡,老松偃蹇,晚翠朝霞,景光如绘。上有东岳庙,创自隋唐间。这种迷人的景致只能在志书中发光。出鞍子峡,便是杨店村郭家柯栳。左山如龙盘,右山如虎踞,山庄像平放的簸箕,平塌塌地搁在山坳里。郭家门里有位太爷说得好:“多厚的土长多高的苗,多大的涝坝出多大的鳖。”他将银元烙到大饼里,穿着蓝马褂,套着青丝袍,头戴瓜皮小帽,骑马去平凉考试。虽被人称为“四季先生”,但掩不住他满腹经纶,结果毫无悬念地中了头名,经过了从军统到起义投诚人员再到享受民政救济的坎坷一生,最后终老在鞍子山下。民国36年(1947年)10月,县上召开第二届参议会,郭耀祖(云萃乡人)当选为议长。乡间对他家赞誉有加,“人家郭家门里,先后出过八个顶子呢!”
除过郭家坷栳,杨店村还有七个社,总共一千余人,有杨、李、樊、任、姚、郭、刘、柴、王、岳十姓。山名有高山墩、坡嘴、韩家坡、柴家坡。庙不大,但却供奉着虎头山白马大王、九天行雨龙王两个神,每年农历三、六月唱两次神戏,每次都是不长不短的六天。以前立过二五八的集市,后因人少停了集。现在成千亩果园要人伺侯,庄里人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一个岀外打工的人。以前就有唱堂戏的传统,农闲时,男女都爱吼几嗓子,凑起一个自乐班绰绰有余。给神唱罢了,人就自乐,互相交融,才使得乡村的每一个夜晚,都分外迷人。
辞典上把一个“小而险的山”称之为岘,那么两个小而险的山,又叫什么呢?我想:如果在相对距离内,两个形而似的山头顾兮盼兮、含情脉脉、低头不语、万千语言化为乌有,那它一定就要叫做‘双岘了!’
双岘山虽小,但一点儿也不险。若是用手捂住一只眼看过去,眼前满布的山头,就像是刚出笼冒着热气的馒头,突然间被人撕去了皮儿,了无生气,一点儿也没有精神了!原因是叫人给把气放了。它是雷大梁的北段,正好处于治平、甘沟、威戎三乡的交界处,是个‘三不管’的地方。解放前,竟然被三乡像切豆腐块一样,分而治之。民众竟也不哼不哈,笑而应之,愉快接受上面的恩赐。在这个无一条河流的纯山区,只求够吃便饱,够用就行。直到49年解放,才被划入雷大公社版图。归顺了十几年,又折腾着设了双岘公社;三年后又并入雷大;九年后又折腾着岀来,从人民公社到乡人民政府,直到今天。你细细地算一下,它的险用在何时,又用在什么地方上了?!除了给群众日常生活造成吃水、行路困难之外,再有什么益处?要不是遮云蔽日的防风林带,给这些连绵不断的小山头上,制造若干处鸟语花香层林层染的迷人景致,双岘的胜景实在不多。
前几日,去颉沟专程看望闲赋在家的老干部。问了几个路人,人家说可以从威戎张齐上山,绕过弯道甚多的雷大梁,走一条捷径。果听从指引,顺势上山。一路上,尘土飞扬,心情不爽。尤其是岔路口多,需频繁问路。又是一个路口,不知指向何方?我急忙下车,上前趋问。一中年人吆喝一头黄牛去泉边喝水,缰绳攥在手中,纸烟咬在口上,信步自在,让人羡慕。
“他爸,走页沟村的路,在啥个路口上呢?”我立马调换成群众听得懂的口头语言对话。
他立即停了下来,挥起了胳膊:“这是上短岔,那面个是下短岔。页沟在这湾湾儿背后呢,还得绕过去。你坐的车,又不要你走路,一会儿就到了。”
我随时随地从内心由衷地佩服劳动人民的生存智慧、不加思索脱口而出的凝练语言!这不,一个弯弯拐拐的岔里,居住的群众联系起来,多有不便。他们干脆一分为二,把上面的叫上短岔;下面的叫下短岔,多么地简洁明了!比起城里人借用外国地名以此抬高房价的卑鄙手段,高明了许多。
老李早在路口等候,帮着引路,寻停车的地方。咋日刚给一家引新妇的帮忙,明日还得为一个高寿老人送丧,今日恰好有空档。看得岀,他为迎接我们早做了准备,女人还专门在双岘集上称了若干斤蘑菇。我不知道,以后还能遇上此类“幸事”吗?
“你爱看闲书的很,我问你,颉字和页字有什么区别呢?”老李嘴里吧嗒着足有二尺长、镶有半截玛瑙嘴子的旱烟瓶,故意将我的军。
“颉字的意思有两种,一个是不相上下,相抗衡;还有一个是高傲、倔强。中国最早造字的老先人,就叫仓颉。而页字的意思就太单一了,只是一个表示数量的量词儿。从这上就可以看岀,颉沟是一个多么富有哲理的村名了。只是后来的人,文化浅薄,识字太少,硬是把颉沟改写成了页沟。你在啊达能碰见过一页沟吗?太让人失笑了!”
“颉沟有十个社,成千口子人,分布在一条沟的两面,大部分人是李家,还有杨家,只有这两个姓。我李家是从甘沟崖湾李家堡子上来的,已经有成百年整整七代人了,早都把辈分叫了了,没有办法,又从头倒着往上叫开了。”老李叹息道。
“社有呢,但没有一户康家人,多的是李家,不知道是谁啥时间按下的地名。我家这儿人常说:康家湾里没康家,榆树湾(对面井沟村的一个社,大多以王姓为主。)里也没有榆家。”
“咱这儿就算是雷大梁的山系了(雷大梁起于仁大乡韩家小湾,经过余湾、雷大、双岘、威戎、甘沟、新店至四河乡包家山出境,全长41、85公里,所属支毛梁194条,总长508、9公里,海拨1821~2094米,从西北向南延伸,是县境内最大的一条山梁,也是南、北部自然和人文的天然分界线),群众常年在这条梁上耕作播种,见惯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神奇,也形象地给这一条条山梁,起了好听的名字。比如:最长的一条梁,叫分路梁;比较平坦的一条梁,叫碾盘梁;树木和草比较密的一条梁,又把它叫个毛儿刺梁。总之,群众的想像力比较丰富,见啥说啥,说啥还像啥,你不佩服还不行。这些名字太土,志书上找不见,但在当地人中,却经常运用着。比方说:今儿个要到碾盘梁上耕地去呢;他二大我在分路梁上见来;毛儿刺梁上的雪厚的很,挡得人迈不开步,一步路都不能走。”
“除此之外,页沟是个出典型的地方。七十年代大办民兵的时候,全村114名基干民兵,只有34支步枪、冲锋枪。老支书李海乾琢磨了几晚上,用几根柳木棍棍做成了一个枪架,实现了“枪枪有架、弹弹有盒”的宏伟目标。有一个马大哈民兵在训练时不小心走火,李支书便找他谈心:“你心中要时刻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才能握好手中这杆枪,战天斗地学大寨才有劲头。”杨生昌的儿子分到一把冲锋枪,他高兴地说:“解放前的旧社会里,咱页沟是给地主拉长工的多、被马匪拉去当壮丁的多。现在是领导的新社会,贫下中农发的枪多,武装的民兵多。咱们全家都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枪,一旦帝国主义胆敢侵略我国,就用这把刺刀戳穿他的黑心肠!”
返回的路上,碰见一个人在招手,意思是搭半截顺路。我没有丝毫犹豫,就叫司机停下车,拉开车门,让他上来。他开始很拘谨,在有暖气的车里左顾右盼,极不自在。我递上一根烟,他见没处弹烟灰,一直在手里捏着。我便主动搭话:“农闲了,转着浪门子去来吗?”
“啊达的心思转着浪去呢!我家女人有病呢,看了多少人都不见起。这儿有个老中医看的好的很,今儿个先上来看一下他人在吗?如果在家了,我明儿引着上来,叫赶快给看一下。快过年了,屋里啥都停顿着呢。”他一下子拉开了话匣子。
“你啊达人着,离这儿远吗近?”追寻地名的爱好,使我见人就问籍贯,以图有点滴收获。
“我家在甘峡呢,离这达近着呢!”(又是一个用甘字打头的村,间接反映了山区群众的渴望。但我知道,这个村上没有峡,仅有山下的几处塘坝,蓄一方山间清水,用水泵提灌果园。)
“有呢,就在治平柳沟和双岘甘峡的交界处。我们都习惯叫张麦儿、张门儿、张木。社不大,只有50来户人,却没有一户张家,都是吴家和魏家。后来上来了一个屯家堡的改嫁婆娘,带了个张家娃娃,才算多了一个姓。”他一口气把社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这个我可说不上,多少年了,周围的人一直就这么个叫着,叫着叫着,我们干脆就叫张木了,还把个里字还给撇了。”
刚参加工作时,就听过双岘乡还有一个上海村,十分惊奇。心想:起地名的这个人,怎么能把灯红酒绿的上海‘移植’到这里呢?后来,去的次数多了,才发现这个村和其他村没有异样:低矮的农舍、零星的果园、笼着袖头的群众,平静地看着穿着干束的人们,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抬一袋面粉,行走在宽窄不齐的巷子里,走进一户户破烂的院落送温暖······从研究地名的角度看,我更愿意把‘上海’列入反映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序列之中!“百忍堂”主人张秀荣,早年与李早勤同窗跟读,后在上海村办起私塾。子在西北师大供职数载,孙在数所乡校舌耕,是远近闻名的教育世家。在全县十七例教育世家中,仅双岘乡独得五家(张氏、张氏、王氏、尤氏、魏氏),让人刮目相看。
前几日下乡,抽空专门去了趟上海村,以了心中的夙愿。山路上树很多,从上往下看,整个村庄掩映在绿荫之中。我很是叹服双岘乡对生态环境的重视!前两年废弃的村学,如今改做了村部。热情的张文书对我说了村上的一些情况。“有个最早来到这里的人,大名叫张海青。他生了两个儿子,到了分家另过的时候,把老大住的地方叫上张海青(简称上海),把老二住的地方叫下张海青(简称下海)。后来的雷家人,也学着张家人的样子,把自己居住的地方,叫成‘雷一’、‘雷二’;后有的胡家人,也照旧学前头两家,分别叫做‘上一’、‘上二’;三个大姓占了六个庄口,再加上川坪、苜蓿湾、牡丹林三个社,总共九个社。庄里有个庙,供奉着慈善的‘七娘娘’。传说张家人有天晚上去给牲口添草,突然不见了地上的黄牛,急忙打着灯笼去找。找了大半夜,最后在一个没人去的湾湾里,只见几头黄牛满身是汗,周围没有一个人影,脚下倒有成堆的木料,在横七竖八地扔着。张家人急忙向雷、胡两家人说了情况,三个大掌柜坐在一起碰头商量,便决定给七娘娘修庙。自从建了庙,庄里的大凡小事都比以前顺当多了,天上下的雨多了,地上栽的树多了,人手头的钱也多了。尤其是这几年果树起来了,来的客多,买的钱也多了,庄农人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可是在1975年,上海村的5名村干部资产阶级生活作风、特权思想严重,多吃多占情况严重,随便到社员家里先熬罐罐茶,再吃饭,一分钱也不给。最多的胡副主任竟然吃了35顿;最少的李副主任也吃了10顿。在他们这些典型的“示范带动”下,赤脚医生、信贷员、配种员、拖拉机手也纷纷仿效。社员们气愤地说:“照这样下去,当上十年村干部,光节约的口粮都弄富了。”、“口里给社员讲大干,实际自己背后地里捣茶罐。”平凉地委工作组在认真调查后严肃指出:对这种破坏集体经济,影响社员劳动积极性的行为,必须予以坚决制止。今后在一些居住分散的地方,大队干部到外生产队工作应尽量就地参加劳动,照记工分,吃饭交大队自制饭票,年终分配时统一核算。公社脱产干部在社员家里吃饭时,要教育队干部不再补助或少补助,尽量减轻群众负担。
团庄的全称叫王家团庄,有王、马、苏、石、张五姓。团庄的意思是“四路八行的人,从今以后团在一起过日子。”此地的一处山梁,除了植被较好外,无甚风景,但却“出人意外”地叫“炸山梁”。说是以前村里屡出怪事,少亡的、跳崖的、寻无场的、喝药的、上吊的,不一而足,令人头疼。庄里人急请几个阴阳“炸山”,以解心腹大患。从各路请来的五个阴阳,以前虽未见过几面,竟是破天荒地心齐,头一回尿到了一个壶里,都想施出七脚六手,把自已的好名声留在这里。选用了红、白、黑、麻、黄五色石头,先将一只蓝边碗底子打碎,再将一只活公鸡头一刀砍下,把乌黑的鸡嘴插在碗内;另一只碗内盛着五色石和麦子、玉米、豌豆、高粱、菽菽五谷粮食,用鸡血喷溅揽和均匀,选择村庄东西南北中五处地方,挖坑埋了,插上红、黄、绿、蓝、紫五色旗,村人不出庄,外人不进庄,持续五日,频繁念经,才算“炸山”结束!自从炸山后,村里安静多了,老有老样,小有小样,再没有发生乌七八糟的怪事。不但有了长寿老人,还有推荐上大学的工农兵大学生。在外闯荡多年,本分做官,以后官至厅级,省亲时进庄必下车步行,逢人发糖散烟,到棋摊前也不指手画脚,笑吟吟恭敬站着看乡间几个高手在楚河汉界间厮杀,直至夜幕降临。有个叫苏行的社,以前叫做苏家台子,苏家人占了绝大多数。这几年靠种果树,光阴一年比一年强。许多年轻人都不知道养育自己的庄名叫个苏家台子,还一个劲地向外人夸耀“咱苏家几辈子人,一直就是能行。”
双岘村有个社叫兄弟社,以前叫做回回湾。说是清时同治年间回民起义失败后,全部去了西吉的烂泥河;这里的土地撂荒了三年,没有一个人敢去种庄稼。从山背后来了一家雷家人,很有势力,见这里土地肥沃,不管三七二十一,俩兄弟一前一后用抬担圈了一转,全部算成自己的土地。后来的李家人、卢家人,只得在雷家人跟前低三下四地买几亩地,以便有个立脚之地。谁能想到,过去一门三进士的卢家人,后代更是才学过人,有一个还走出国门当上了驻外国的大使(卢进华:中国驻赤道几内亚使馆经济参赞处二等秘书),一下子让这个小庄名气冲天。公社里有个爱读书的工作组,戴着厚坨坨的眼镜逐户走访了解后,感慨地说:“你别小看这一坨儿地方,还挺有研究总结的价值。以前这里是回汉团结结硕果;现在又是中外友好传友谊,我看以后就把它叫成兄弟社!”包产到户后,兄弟社社员科学种田,地膜玉米亩产853公斤,成为全县第一个山地“吨粮田”典型。
1974年11月,中共平凉地委秘书处在《平凉工作简报》上以“静宁县双岘公社讲质量,求实效,大搞农田基本建设”为题,介绍双岘公社改土经验,并将此件发至各公社、各批林批孔点,引起巨大反响。秋收刚结束,全公社就投入467辆架子车、222辆手推车,大学大批促大干,短短一月,新修水平梯田2982亩,实现了“劳均一亩”的目标。公社武装干部陈部长,怀着对两年大变多做贡献的美好愿望,用自己微薄的工资帮双岘大队添买架子车;信用社张主任起早贪黑吃住在工地上。尤家大队尤菜子、尤秀香、尤天兰、尤引兰、尤斌菊、尤莲娃、尤唠唠、张芳莲8名女青年组成铁姑娘连,不顾别人“草绳不算绳,女娃不算人”、“没见过鸡毛能飞上天,没见过女娃子成了仙”的冷嘲热讽,学习海河边上的小靳庄人,肩扛铁锨,手握红缨枪,高喊“党的路线记心间,克服困难加油干;流血流汗心情愿,誓叫陡坡变梯田”的口号,大战付家大湾陡坡地,用铁锨劈开两丈多高的悬崖,填了1500方土的深坑,每人每天平均移动土方18方,平整土地48亩,占尤家生产队80亩任务的60%,人均6亩。
与名人结缘,绝非易事!但在双岘就有这么一家两代人,碰上了千载难逢的机缘。父亲李早勤,参加同盟会,创办云萃小学,造福乡里。民国元老于右任,也为他亲笔撰写墓志铭:“笃厚有至性,事亲尽孝,乡里咸称”;儿子李世军加入,追随中山先生的‘三民’衣钵,为民主救国竭尽全力东奔西走,是近代静宁的一位著名政治活动家。难怪父子俩的名字,都要收入本地各类志书中。
父亲李早勤,原名钟泮,字藻芹。为清未秀才,以其孝行为乡里尊重,被举为孝廉方正,人称“李灶爷”。早年加入同盟会,为孙中山先生忠实信徒;辛亥革命时,协助甘肃省议会李镜清议长办理地方事宜。因政见不合,先生归里,在不占农田,便利附近儿童走读的前提下,选择当地刘家湾庙宇为校址,于民国四年(1915年)创办云萃小学,并任第一任校长。一时间学子云集,名噪乡里,被称为陇上四大名校之一(其余三校为:兰州兴文、天水亦渭、武山蓼阳)。
李世军,字汉三,清未云萃乡(今双岘乡)人。1922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创办《新陇》,宣传新文化;后加入,受孙中山先生之命,从北京来甘肃宣传《北上宣言》,筹建甘肃省党部;1939年,任甘肃省建设厅长;解放后,曾担任过民革江苏省副主席;1957年,被错划为‘’,蒙冤长达22年;1979年,中央予以平反;后任国务院参事一职。
据有关资料记载:曾有一段时间,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试图将“云萃小学”校名改为“樊梁小学”,遭到群众的一致反对,只得恢复原名。云萃小学己有近百年历史,为社会培养了无数栋梁之材。李早勤先生自撰的对联:“劳比筑长城,功胜建阿房,愿此间桃李争秀;去年开生面,今岁破天荒,望后起继承有人。”仍将激励无数的后来者。
早年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山梁上,了无人迹。山坡下的樊家大庄人,突然萌发了“占梁为王”的念头,告别平坦的故乡,扎根陡峭的山梁,才有了今天的樊梁村。它有六个自然社;周家、大岘湾、上庄、樊梁、郭湾、赵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披荆斩棘的樊家人自上梁之后湮然无闻,热爱诗书的李姓人家却异军突起,闯荡世界,功勋卓著。想必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大部分李家人,肯定就是先生“瓜瓞连绵”的孝子贤孙了。百年之久的云萃小学里,红砖青瓦取代了过去的殿堂僧舍,现代化课桌代替了往日的泥土台子,学校周围的刘家湾、范家河滩、郭家背山等地,因有历届学生勤工俭学,开荒种树,早已葱茏苍翠,景色宜人。学校现有小学生六十多名,教师七人,每日里书声琅琅,余音绕梁。山区群众终年在“望之蔚然而深秀”的云萃山巅辛勤地耕作,偶尔相聚在风咀梁上话几声桑麻,在阴坡湾里咣几句闲话。村上的庙宇虽不大,但有海量,容纳着白雨菩萨、王灵官、山神爷三位“圣仙”,庇护着善良的山区农民四季平安、五谷丰登、事事顺心。如果说,樊梁因‘云萃小学’而神奇;那么,双岘一定因李氏父子而辉煌!
又一个端午节快到了,放羊娃把捡到的柴火堆积在一起点燃,熊熊火焰映红了一座座山头。他们围在一起欢欣跳跃,唱起了《点高山歌》:
汉三先生晚年客寓京城时,遥望家乡,深情追忆,也做了一首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端午诗》:
除过李氏父子以外,双岘还出过一个名人。他叫张地丰,道号和庵。生于光绪元年(1875年),卒时不详。问了几个当地老年人,都摇头不知他是哪个村上人。史载:他幼年家境贫寒,父母早逝。因不堪兄嫂虐待,遂出家学道,云游四方,精通道术。曾任兰州金天观第十九代主持。民国年间,相传当时甘肃都督刘郁芬在参加中原大战之前,曾往观中占卜。张地丰以道家玄学向他讲了进兵退军之略,使刘悦服。著名道士张三丰生于元代,辽阳懿州人,人称张邋遢。一年到头,只一衲一蓑。一餐能食升斗,或数月不食。他过目成诵,行为怪异,有奇士相。料事如神,事前能知。他还是武当道派的创始人、太极拳的发明人。可惜是手头没有充足的资料,以印证同条道上相隔百年的他们,为何在姓名中仅有一字之差?!
两山之间有一条很长的岔,人们就称它为长岔。明万历年间,张家老祖先从秦安铺阁堂一路北上,经过阳川张家大湾、余湾苗岘,直到长岔。他们把此地一座高山,叫做中塬山,修了庙,供奉着大慈大悲的九天圣母,每年农历二月十九准时唱上台戏。开春之后,在一湾连一湾的黄土地上,种植小麦和洋芋。洋芋又叫土豆,它是大地的乳房,是藏在泥土里的灯盏,是攥在节气里的拳头,是供养着老人、喂大了孩子、养活了自己的“洋芋蛋”。后来,杨家人、王家人陆续过来,把自己居住的地方分别叫做杨湾、王家山庄。长岔沟慷慨地接纳了他们。虽然三个庄口里住着三个大姓,但做事却是格外的心齐。在堡子坪上种洋芋,在庙嘴上栽苹果树,都要赶在人前头。感谢土地的无限馈赠,以前只长洋芋的薄地,现在变成疯长苹果的厚地了。每人伺候2亩果园,从春到秋忙得不住点,但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名义上说是中湾村,实际上群众口头上仍叫“任家岔”。有个老汉理直气壮地说:“六个队上成千口子人,全部都是任家人,只有李、尤两个上门女婿。不叫任家岔,再叫啥呢?”六个队分别是阳路、中湾、阳湾、湾里、椿湾、沟儿。村上只有一处简陋的山神庙。倒是有一条山梁,名字很是气派,就叫虎头山,仿佛是从人家大寨照搬过来的。庄里人多在两亩山地上忙活,以前种麦子,现在栽果树。出外工作的也不多,干成大事的就更少。有些人闲了坐在一起发牢骚:“不是咱们没本事,而是老先人把庄的名字按完了。不起个东湾或南湾,偏要叫成个中湾,能引导我们干成大事吗?”
甘峡村实际没峡,倒是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沟缠绕着几个社。后来在沟里修了一个塘坝,才算是对这个“甘”字有了一些交待。正因为有塘坝的支撑,这些年的果园发展得风生水起。早栽了树的人,已筹划着建果库了。庄里的姓不多,有张、李、吴、靳、陈、杨六姓。早年间,有个姓吴的人家,男人死得早,母子俩艰难渡日。离家出走时,一五保户借一碗糜面烙两片馍馍打发。后在庄浪水洛一户杨姓人家寄人篱下,儿子也改姓为杨氏。红军经过时,杨志林跟随而去,因功卓著,曾担任过某军区政委一职。七十年代返乡探亲时,逐户慰问乡亲,并赠呢子大衣若干。应邀做报告,只说伟大领袖,不说一句副统帅如何。乡人不解,后“9.13”事件发生,才恍然大悟,称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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