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设计师张晓晓,在浙江临安一个人迹罕至的山头,造了个新的房子。建筑名“明月松间”来自王维的诗,描绘了人与自然相契的美妙瞬间。
房子位于昌化溪的转弯节点处,人迹罕至,周边绿树环绕,有天然的崖壁。第一次来这里,张晓晓就觉得“有机缘”。正因为它的偏远和交通不便,也决定了“会有种种意想不到的美好在里面。”
酒店的面积并不算大,在这个空间里,张晓晓构想了一种古人传统的生活方式:如何待客、如何赏月、如何好好吃饭。他说,就像古画的卷轴慢慢展开,人的生活方式也一点点在空间内延展。
沿着天然崖壁,经过小路进来,寻到了这个山间的小屋。推入一扇像柴扉一样的小⻔,首先进入一个园林。经由悠⻓曲折的廊道,步入一个公共空间,灯光被设定得幽暗,可以让初初到达的浮躁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酒店的公共客厅是个多功能的融合空间,很适合中国古人爱好的“雅集”。张晓晓形容这里就像《韩熙载夜宴图》,“会客、饮宴、茶叙、园林游赏,人们在同一个空间里面的不同生活场景被连缀在一起。”
每一个空间有一个词牌名相对应,茶室对应的“点绛唇”,泳池叫“浣溪沙”,洗手间叫“雨霖铃”,是张晓晓留下的文字游戏,“能有一些幽默感,让大家会心一笑。”
酒店里很多家具是张晓晓团队自己设计的,桌子和茶几来自于他徒手画的随形图案,没有一张是一样的形状,“像溪流中相互融洽又形状各异的鹅卵石。”
⻄湖茶几lakeside,是一个⻄湖的形状,面层是金属锡材质,锡有一种天然柔性,随着使用,日益会有看起来像水面的感觉。
在14间客房里,张晓晓没有设计⻄式的客厅,而是选择做一个安静的茶室,家具也都普遍偏硬。“其实较硬的材质可以让你坐得更久,就像大部分的中国木制家具。”
除了室内的空间,张晓晓还在室外还造了个和建筑无缝衔接的园林。随意推开任何一扇门,都能直接进入园林,欣赏到不同位置的景致。
茶室是景观非常好的一个空间,像在自然的包裹中喝茶。“尤其是当外面的两扇⻔关上以后,感觉就像身处园林中一个亭子的感觉。在方寸之地感受丰富的宇宙自然,这是中国园林的乐趣。”
下午茶空间则背靠天然崖壁,可以透过完整的景窗,观察到崖壁上的苔藓和芒草。“凑近了看, 仿佛古代的⻘铜器一样,颜色随四时变化,像天然艺术品一样漂亮。”
园林包裹住了建筑,又延伸出去,在后山形成一个整体的空间,并与自然山坡融为一体。
景观师在造园的时候,就在现场反复感受,阳光从哪里照过来,树的投影在什么地方,这些光影随着时间如何移动,最后才能决定石头放哪里,树该怎么种。这个过程让张晓晓看到了古代造园家的样子。
整个空间没有固定的游赏线路,到处都开了隐蔽的门,但彼此之间都是互通、互望的。
“好多客人说有些时候出去就回不来了,希望我们适当增加一点指示系统,但我做得非常克制。我希望创造的就是一个可以让人走来走去,有很强探索性的丰富体验。”张晓晓也留下了一些草蛇灰线,隐藏在细节之中,期待有心人去发现。
在瀑布水池旁边,他专门设计了一个圆形的赏月空间,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月亮在头顶天空的移动轨迹。临安的平均气温比杭州城区低五度,夏日晚上在这里赏月、观星、纳凉,再好不过。
善湾村位于苏州的吴江区,东边靠着上海,往北不到5公里便是周庄。整个村子傍水而建,“船坞酒店”的基地正好在村子最南端,临着一片宽阔的水域。
船坞酒店的主创设计师是胡之乐,合作完成这个项目的,还有GOA大象设计的陈斌鑫。他们在设计之初就达成一致:善湾村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在水边造房子,希望它可以轻盈、自然,同时能表达出水乡的韵味。
建筑在项目设计初始,就选择了“乌篷船”这个意象。乌篷船的顶是乌黑的,很薄,船身轻盈地漂浮在水面上;当人坐进去的时候,里面是一个小世界,那道拱形的“乌篷”可以遮风挡雨,有些船家还住在船上,这时,船就成了一个小型的居住空间,很有庇护性和包裹感。
这些特点都被“转译”到了酒店的设计上。从外观来看,建造乌篷船一般的有弧度的黑色屋顶;在此基础上,把“乌篷”的曲线放大、重复,就像水面的波纹,也像很多艘停靠在一起的小船。
轻盈,也是“乌篷”的关键。尽量把屋顶做到最轻薄,正立面所采用的横梁做得很细,屋顶像“架”在梁上……
酒店的外部立面以深色为主,内部则选用暖色的木饰面。临水的一侧立面,都做成了通透的玻璃,酒店弧线形的屋顶穿过玻璃窗伸向水面,到了夜晚,暖黄色的灯光就会从屋里透出来。
在水边造的这艘“小船”,立面反而应该是暗的,光从房子里面微微透出来,指引着需要归家的人。
▲大堂入口,微微隆起的“小桥”走廊顶部开有天窗,光影不断随时间变化©️张锡
大堂的入口是个“喇叭口”,入口窄、内腔宽。进入时,人们只能看到远处隐约透出的水岸,看不到开阔的水景。脚下的路径则做成了一座微微隆起的“石桥”。桥下,用黑色大理石模仿水面,阳光透过屋顶的天窗洒进来,大理石微微反光,“波光”粼粼。
整个大堂面朝着水面打开,没有多余的装饰、或是强制性的功能,就留一张长椅,想休息的客人,就坐下来看看远处水中的小岛、近处的树。
大堂的两侧都是一段走廊,一侧通向客房,一侧通向主要的公共空间,也是整个酒店视野最好的区域:书吧、咖啡吧。
公共区特意成了下沉式,一方面还是出于空间连续性的考虑,能够与走廊部分更加融合,由室内到水岸的转换更加自然;其次空间降下去以后,坐在里面的人视线更低,距离水面也更近,增加了亲水性。
公共区域的面积并不算大,整体100m²,但水岸条件非常好,看向远处时,对岸的岸线、植被也很平,给人一种很宁静、无风无浪的感觉。
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公共区域公共区域全部打通,留一个完全开敞、没有任何遮挡的地方,让人们静静地欣赏水岸边的景致。透过整面的落地窗,时间、光影、四季的变化,都会毫无保留地投射到建筑空间中来。
面朝水面的湖景房,视野与公共书吧的有些相似,都是开阔的,视线也很低,躺在床上就可以透过玻璃窗观景。
背朝水岸的客房则显得更私密。每个房间里都配有专属泡池、内庭院,相比湖景房的开阔,这里的视野更独立、更内向。
天花的材料,选用了更加温暖、触感更好的木板,木色调贯穿着整个客房,从天花、墙面,到地面。
想象自己坐着船穿行在水乡的河道上,两岸的景色不断倒退,房子、街巷不断地变换,这种空间感非常连续,适合人们静下来、慢慢地逛一逛,坐下来喝杯咖啡,看看水边的景色,去感受房子里光影的变化。
在宁波余姚,群山环绕的四明山大岚镇,新开了一家以茶为主题的民宿。这里四面环绕着茶山,附近的茶园、茶厂也很多,民宿就是从一座70年代的老茶厂改造而成。
民宿的设计师林卫平刚介入这个项目,就觉察到它的故事性,“老房子才有的斑驳墙面,是我们现在手工做旧都无法模仿的,可遇而不可求,一定要好好留存下来。”
赶到现场时,工人们已经把老茶厂给推倒了,只留下一口古井、一段石墙、供销社的一层平房、一截三层半高的旧楼梯。林卫平当机立断:一定不能再拆了,就在这些“残垣断壁”的基础上去改造,增加现代的语言,新旧交织。
外立面是最简单的白色涂料,整个建筑都是纯白而极简的,线条干脆利落,立面窗的排布也充满秩序感。
右手边稍高一些的3层建筑是被部分保留下来的供销社,一楼用作多功能厅和厨房,加建了两层客房。左手边矮一些的房子,原址是老茶厂,拆除之后,新造了一个挑高5米的空间,作为民宿的大堂。
在这里,古井被装点成一处特别的景致。这口井自房主小时候就在了,井边青色的石壁斑驳、凹凸,很有味道。
古井上方,白色体块堆叠起来,形成一个具有现代感的“小山”,也是一个流水装置,细流从高处缓缓淌下来,就好像来自山间的溪水。
建筑因势而建,从地面到屋顶,一共12米的高差,每爬升一段,视野就更开阔一些。
刚刚进入民宿的时候,由于地势较低,会觉得被四周的民居包围着,目光所及几乎都是白墙、黛瓦。每爬升一段,视野就更开阔一些,从大岚镇上连绵不绝的民居、屋顶,到远山和村落。
如果说建筑外部的游线,更注重空间、尺度和视线的变化;那么来到建筑内部,林卫平更多地考虑如何融入场地的记忆与大岚镇的文脉。
在4000㎡的民宿建筑中,只做了12间房,大部分的空间都用来喝茶、用餐、公共的娱乐活动。
空间到处都是从当地收来的老物件,村子里角角落落的废弃水缸、茶袋、秤砣,都能在空间中重获新生,成为其中的点睛之笔。
民宿还在改造后的供销社建筑中,开辟出一块专门的文化展示区,把老物件做成艺术品,带着大家去回忆曾经的那个年代。二层以旧报纸为主题,三层是老茶袋,就连被特意保留下来的旧楼梯也成了“展览”的一部分。
与供销社建筑相对的,是一栋体量更小的别墅建筑,一层用作喝茶、娱乐,二层是客房。
两个建筑之间形成一种对望:站在供销社的老旧楼梯上,可以看到别墅栋崭新、纯白、光滑的外立面,而建筑的缝隙间又掺杂着被敲掉了一个角的残壁;反过来站在别墅栋去看供销社,了解到它内部的斑驳感,此时看外部,又全然是崭新的。
2021年冬天,在市区上班的浦浦决定裸辞。几年前,她想和丈夫回到自己的家乡:上海市崇明岛,翻新村里的老宅,造一栋民宿,既保留当地的老文化,又有新的设计美学。
回村后,两人开始改造村长家闲置的房子。一共两栋建筑,附带周边2亩多地,将近2000㎡,原址离浦浦的老家,只要半个小时路程,夫妻俩决定“还原”儿时那段充满温情与欢乐的日子,他们在网上反复浏览了许多设计公司的项目后,找到了设计师张睿。
张睿还记得第一次进村堪景时,恰好是春天。原址的西面和北面,临着水景,南面是大片的玉兰和水杉树林,自然的画面让他至今难忘:“和城市里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有一种缓慢的节奏。”
他们将其中一栋,规划为主楼,552㎡,用于住宿。原两层的空间,单间面积过小,房间形态狭长,张睿利用屋顶的部分,增加了室内空间。
这样一来,原有的凸出长方形建筑结构,作为阳台,满足房间面积和布局的同时,也可达到房间数量和大小的平衡。
主楼里,原楼梯的结构位置,遮挡了正面水杉林的视野。张睿将楼梯挪去了建筑北侧的中间,顶部由透明玻璃和钢架结构组成,这样一来,除了风景,阳光被最大化引入,通达过道及各个房间的内部,最大优化建筑的动线及可视范围。
▲原有的窗被保留了下来并有机地分布在了新建筑的外立面上保留了老建筑在视觉上的象征意义
另一栋为附楼,主要承接餐饮与接待。原建筑是工具房,空间分配合理,唯独有两堵墙,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光。
张睿的解决办法是:除了折叠门的部分,在新延伸出的空间顶部,安置玻璃,引光入室,结合室内天花板部分的弯曲竹钢,让穿过的光,可以在屋子里呈现出丰富变化。
室外的2亩多地,浦浦捯饬了一片花园。园内植物种类丰富,有针茅、矮蒲苇这类多年生观赏草,也有天蓝鼠尾草、佩兰等宿根植物。通过同狗尾巴草、商陆这类乡土植物相互竞争,植物们也可以在缺少人工干预的情况下,达到平衡,自然生长。
前期沟通中,夫妻俩曾和张睿说起,他们希望呈现自然、松弛的“慢生活”,让入住的客人能感受到,这是一个有故事、有个性的,而非“流水线生产出来”的空间。
崇明是上海自然生态的标杆,三人达成了一致:贯穿室内外的,应该是亲自然的、在地的、可持续的材料。
首先是回收砖。在室内,它可以作为接待吧台的饰面;在室外,它可以用于外墙面。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里,回收砖与崇明土布进行了一次“有机结合”:两栋建筑的外墙面,用回收砖拼接成的凹凸肌理,正是借鉴了崇明老布的纹理。
崇明周边有很大一片滩涂区,那里的芦苇长得都特别好。芦苇杆对崇明人而言,是一种容易采集的乡土材料,具备遮风挡雨功能,多用于盖房,还会编成席子、渔具等生活用品。
80%的室内家具,都是夫妻俩自己去淘的老木头,再找崇明本地的老木匠,用榫卯的工艺打出来的。
多被选作为篱笆材料的青蓠竹,用在了过道空间;土布也作为了装饰的一部分,搭配上从周边林子里捡来的树枝木头,成为了环保且美的存在。
自从去年底正式对外后,有老客人,半年里来了三次。每回来,都是齐齐整整一大家子,好像来这儿对他们来说也成了一种“回家”。对于夫妻俩而言,这是意义之外的另一种收获,更绵长,但也带来了无形的“激励”。
他们希望,不用去莫干山、去北海道,靠夫妻两人的努力,崇明也能成为一个让人住的舒服、又能体验丰富的地方。
洞穴大约300米宽,最高点13.9米,紧靠着壮观的悬崖、瀑布。附近密林、竹海遍布,周围的老香樟树,树冠直冲洞穴顶端。洞穴里面还住着11户当地居民,自建房塔得很简单,因为洞穴本身就是天然的庇护所。
此情此景,刘宗亚感慨:“在这样的环境下,建筑完全是其次的——形态、美学语言、体块都不那么重要了,自然的原始震撼反而才是最动人的。”
赤水河一带,以丹霞地貌而出名:红色的流水、土地、山崖。于是刘宗亚将提取自当地石头的红色粉末加入到建筑外墙的涂料中,让酒店的外表皮也呈现出赤红色,与自然的景观融为一体。
洞穴最深、最暗的角落布置成酒店大堂,一反传统大堂的宽敞明亮。他解释道:“客人们办理入住时,可以在这里等候、停留,天花板被山体压得很低,人坐在座椅上,视线平而远,气氛安宁悄静,这里不像个入口,反而很适合冥想。”
穿过大堂,能看到洞穴的第一道瀑布从断崖上折流而下。再朝里走,空间更加逼仄,会经过一段幽长昏暗的通道。“就像在敦煌莫高窟,带着向往、朝圣的心情往里走的时候,进入的通道总是非常暗的。”
迂回的通道可以通往几处观景台。刘宗亚在洞穴里较空阔的区域安置了错层空间,住客能沿着游廊、楼梯自行探索:走上面对群山的冥想所,或是站在悬崖之上的玻璃栈道,近距离感受自然。
刘宗亚将热闹的泳池、餐厅等公共区域布置在这里。瀑布两侧生长着茂密的香樟树,正好“包裹”餐厅和泳池,形成天然屏障。“洞穴和植物,它们存在的时间当然比人造的建筑久远得多,利用好它们的同时,给予最大的尊重。”
整个施工过程满是挑战,单靠图纸根本无法解决所有实地问题,必须根据每处洞穴空间的特点,为它量身定制出可供居住的区域。
比如,有些地方很宽,面宽可能达到10米;有些地方又很长;还有一些区域很高,需要做成复式的房型……
但刘宗亚坚持,每间客房内,人们都能够直接触摸到天然的岩壁、都可以躺在床上观赏窗外的景观。“头顶有红色的岩壁,窗外是瀑布、森林,悬崖就在附近,这才能够让人感觉到:我住在洞穴之中。”
“我们在这里的设计,是简练、再简练,因为不论做多少体块变化、用多少种特别材料,它终究是被洞穴、被自然所包裹起来的房子,这才是它不可被替代的特点。保留自然的原始吸引力,并且通过设计,满足人们对‘远方’的渴望和想象。”刘宗亚说。
80后建筑师出身的徐超,曾先后在怀柔区收了13处院落,自己将其中的大部分改造成民宿,留了3个院子,邀请建筑师好友刘阳来操刀设计。徐超只有一个要求:“3个院子得截然不同。具体的玩法,你们来编。”
院子都挨着长城。相比于做出在形态上呼应长城的房子,刘阳更倾向于,找出长城和人的情感联系。因此,刘阳为3个院子设置了三出“戏”。设计、改造开始于2020年,一年后,3幕“戏”落成了。
走进院落,映入眼帘的是一棵院外的300岁老槐树,它的树干正好被西侧屋檐挡住了,只探出青翠的树冠,好像在迎客。
整个院子207㎡,建筑外立面都用“银色金属波纹穿孔板”包裹,色调统一,还能透光透影,这让院子看上去干净又简洁。
院子虽然小,但视野层次很丰富。以屋檐为界,从上方阁楼的框景能远眺长城,下方可以亲近庭院。
刘阳故意压低屋顶,将室内家具做得尽量低矮,并下沉了可供多人休息围坐的沙发区,让整个气场更稳、更安定。
▲现在,木头景观已经安装了轻盈的扶手栏杆,打消人们跌落摔伤的顾虑摄影:朱雨蒙
庭院的中心景观由一堆老松木搭建而成,有点像东方的叠石,顶部直通茶室。刘阳叠出这道木头装置时,借用了古建筑的榫卯结构。
景观中的一段核桃树朽木非常显眼,这段朽木是刘阳偶然间在村子外边发现的,为了将它搬进来,甚至拆了盖好的围墙。
第二个院子“猫和老鼠”占地600㎡,是北京大杂院的缩影:保留原有房屋,加建活动室,在不宽敞的空间内,分出13个小院、27个房间,最多可容纳20来人;还用到了木窗框、玻璃门、红砖墙、钢梁、水泥板……
刘阳把整个院子分成3个套间,每个套间功能齐全,有卧室、起居室和卫生间,独立且私密。3个小套间彼此用玻璃隔断,不完全封闭,让人与人的关系也显得“暧昧”。
第一次来这儿时,刘阳穿过遮天蔽日的核桃林,看到院中七八只嬉闹的小猫、两只晒太阳的狗、几只来回溜达的母鸡,就想起了动画片《猫和老鼠》。
院子里的人也像动画片里的汤姆猫和杰瑞鼠,性格不同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有机会发生许多好玩刺激的故事:“这儿就像一个青年旅社,几拨不认识的人可以同时入住、聚会聊天,彼此之间忽远忽近。”
院子共有3个独立套间,8间客房。屋内非常简洁,还带有一些年代感。材质混搭,杂而不乱:红砖与水泥板的墙体;木板和红砖的地面;钢柱与木梁的骨架……
桌子、茶几、坐凳、床等家具,大多是金属或玻璃的材质,都是刘阳专门定制的。他希望室内有岁月的气息,“仿佛存在了三五十年,而不是簇新的。”
“这个院子我们劲儿用得最大。”为了直面“强势”的长城,刘阳建了一座形似长城的天桥,天桥大约30m长,架在房顶上。
刘阳说:“山脊上的长城蜿蜒起伏,远远看过去,似乎正好跟我们造的新‘长城’衔接起来。站在天桥上眺望,新天桥与老长城并置,让人强烈地感觉到时间的存在,进而催人放空思绪。”
不仔细看,天桥似乎“匍匐”在一排房顶上,实际上,它被两根柱子支撑着,是凌空的。人们能爬上天桥的多个转角位,看长城风光。天桥主要由球场边界的金属网和木条编织而成,不易变形,受得住风吹雨淋。
室内也很率性。混凝土里添加了黑色矿物颜料,地板是松木板,刷漆后再打磨,营造出岁月痕迹。
离三个院子不远的地方,是新民宿“慢院”,占地面积只有248㎡,处于鹞子峪堡的东北角。
2020年底,70后武汉人李崇昌,找来建筑师汪剑柃,希望将一座民居变成质地粗粝、素朴的民宿,让人暂时从喧闹的城市中抽离,“慢院”由此诞生。
进入“慢院”后,绕过隧道、影壁和敞开的内庭院,到达起居室。整个院子大体由3个部分组成:北侧的起居室、屋顶露台、拥有独立小院的Loft,南侧的3间客房,以及公共中庭和厨房。
连接南与北的8米天桥,它们原本是室内隔断,如今也是建筑外墙。为了避免两堵实墙带来的笨重感,这堵天桥的造型经过精心设计,桥体与朝向院外的护栏由L形的悬臂式结构所构建,而朝院内的护栏做成格栅的形式,显得轻盈。
沿着楼梯上桥,既能一窥邻院的民居样貌,还能抬头远眺巍峨的长城和满山植被,感受时间的流逝。
在汪剑柃看来,改造慢院的难点,是如何让房子显得“真实”:去除所谓的“精致感”,露出朴素、粗粝甚至原始的质地。
慢院的外立面,涂刷了将近1000㎡的水刷石,花费三个月,换了五六波师傅。这项手艺的诀窍在于步步用心,“施工时,不太好控制,对温度和湿度的要求尤其高。”
窗户也“开”得很简洁,钢化双层玻璃的作用,就是引入阳光和山景。所有窗户由实木菠萝格包裹,窗框为方钢龙骨加碳化竹木板,都由工人现场制作。
汪剑柃希望来这儿度假的人,能短暂逃离高压,“北京人的生活节奏太快了,周末喜欢开车来郊区小院子隐居放松,感受大自然的呼吸,生活也能更有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