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眺望,忽然想起荞麦茶。热热的深情,淡淡的清香,是冬日里极具享受的佳品。我是喜欢边品茶边细嚼麦粒的,因为那里不仅有来自大地的深爱,还有来自父亲的情暖。
爸爸是会自制荞麦茶的。小时候,我的肠胃较弱,稍吃得硬一些、油一些,我便会消化不良。因此,每每吃荞麦做出的饭时,我便吃得很少,而且常常胃疼。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时是家家必种荞麦的。在田间地头、坡地路边往往见缝插针都种上一些。因为荞麦生长期短,不择土壤,对肥的要求很随意,或旱或涝都能有些收获,荞麦皮还可以用来充填枕头。
妈妈总是将荞麦面掺些苞米面来做饼子,有时烙成单饼,或压成饸饹面条,但无论怎样,我吃了都会胃疼得很。因此,常常被叔叔婶婶指责娇气。于是,我便不喜欢荞麦,种地点种时,便较多地撒上其它种子以防缺苗过多补种荞麦。那些犄角旮旯荒地路边,我则劝父母种上各种豆子,成熟了加在饭里吃。
我是长女,爸爸是偏爱我的。他常常从厂图书馆借书读,也给我看,我便早早地读到了中外名著,读到了古今历史,也不知不觉地爱上了诗词。
有一年,我胃疼得严重,常常吃不了饭。爸爸妈妈给我买药,还试着把荞麦炒熟了煮着吃。荞麦熟得很透,有了淡淡的香味,我吃了胃减轻了疼痛。我于是便开始了这样吃荞麦的方式,一小碗底的荞麦,一大半的汤汁,让我吃得有滋有味。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点荞麦面蒸饺”已经是我很愿意接受的事情了。
现在苦荞茶是我的挚爱,是我幸福生活的装点。我也很怀念那些和爸爸种荞麦收荞麦的日子。因为我再也不能吃到爸爸亲手制作的荞麦茶了。我常常在荞麦开花的时候去寻找荞麦地,坐在地边静静地欣赏荞麦,欣赏荞麦花,欣赏荞麦那极其平凡的姿态。
荞麦太普通了,花也并不稀奇,密密的,小小的,簇簇的,或淡粉或洁白。任蜜蜂飞来飞去,任风儿或缓或急,任云儿忽高忽低。我坐在荞麦身边,静静地听它细语,那淡淡的清香随着那煮成的茶直入心底。
“独出门前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我忽然想起这两句诗。在久远的唐代,人们就早已发现荞麦的美了。
我喜欢荞麦播种的时候,我喜欢荞麦生长的时候,我喜欢荞麦花开,我喜欢荞麦沉甸甸的种子,我喜欢爸爸妈妈亲手制作的荞麦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