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挚为心,携友同行。大家好,这里是挚友语音版!今天,我们要与大家分享的是王小梅写的散文《门外那颗含笑花》。
门外那棵含笑花,树龄已有二十来岁了,对它的感情,我们因岁月的消长而与日俱增。每年到了春秋两季,它总是盛开着一树小花,也盛开着浓郁的芳香,更是盛开着左邻右舍的欢愉。
每天清晨,我们都喜欢到小河边去,蹲在河边的石头上,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那满树的含笑花。昨天丰盈欲放的葩蕾,今朝已挣破花苞的束缚,露出了一缝牛奶白的花瓣,好像殷勤地为美好的一天问早安!更像只满身翠绿的小鸟咧嘴歌唱!
含笑花接受了一上午的阳光,到了中午最是芳香,这时候,左右邻居的伯伯叔叔和姑婶们都来了,同坐在树荫下刻意放置的石头上“开讲”,一片笑语融汇成一片交乳,真是美好又快乐的时光!父亲在这时候,最爱为大家说三国演义、西汉东汉演义、西游记或是封神榜里忠孝节义的人物和故事。这时候,妈妈总是抱着一堆我们换下来的衣服,蹲在小河边,一边洗衣,一边休息。
我们这群孩子,偶尔也帮着妈妈把洗好的衣服,放到河水中漂干净,然而,总也沉醉在父亲描述的故事情节中,陶醉在花香里,徜徉在父母亲的恩晖中。
过了下午两点,太阳不再那么火辣了,大人们又走出了绿荫,下田工作去了。这时,含笑花树下又成了孩子们的嬉戏场所———扮家家、跳房子、打弹珠、玩纸牌及笑闹的地方,这真是一片无拘无束的天地!
当我们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在含笑花树下生活,到了黄昏,父母做完工作从田园回来,总是牵起我们的小手,拉着我们回到房子里面去清洗。当我们长大了些,上学了,会煮饭了,在黄昏里,我们用薪柴煮熟了晚饭,总是在含笑花树下,等着父母亲收工回来。当我们长大了,在日薄西山的时刻,我们先饲好了鸡鸭鹅,做好了一些琐事,我们还是在含笑花树下,迎接父母亲荷锄晚归。在父母亲回来时,接过茶壶,接过农稼器具,或是接过父母亲携回来的一些农产品,也奉上一条毛巾,好让父母亲在小河边洗个凉,然后有说有笑地回到屋子里,洗洗澡,吃晚饭,共叙天伦。
当然,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不管我们小时候,还是长大了些、或是长大了,树上总是有鸟,也总是有又热闹又调皮的鸟鸣!而我们的歌声就是由含笑花树上谱起的!
父母和我们俩姐妹,一向都爱花,爱得舍不得去摘,有些时候,对掉下来的花蕾花瓣,也舍不得扫去。也许有人会蹙眉头,但我们却期盼着落下来的花瓣,能铺成一层地毯。当我们从树下经过,虽舍不得去踩那未编成的锦绣,却有着看了打从心底就舒服起来的得意!
有一回,在大清晨里,我们看到父母亲把手探向那繁茂的含笑花枝叶中,采撷了许多干黄色的花朵,放在精致的小磁碟中,这光景,确实叫我惊讶了好久。最后,看到父母亲端着清雅芳香的含笑花,在神祗和祖先牌位前,深深地鞠躬致敬,然后把含笑花供奉在神案上,看了这举止,才教我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从那时候起,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我们姐妹俩就会抢着去采含笑花来供奉,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的心胸就更加地安详谦和。在这时候,我们才舍得摘花,也才体会到最深的舍不得就是舍得。
每当外婆来玩,我们姐妹俩也都把送含笑花给外婆,看作很荣耀的事。外婆还告诉我们:“早上采花,花欣喜;下午摘花,花生气。”因为这样,在有必要摘花时,我们也都会在早上进行,我们希望含笑花会因此而欣喜!
看到外人来摘花,说真的,我们心中是有些芥蒂,但是妈说:“没关系!香花嘛,谁都喜欢!就让他们共同分享吧!”有些成年人来采花,并不是只采些去加添芳香,他们采了一大堆!逐渐地,有人带着塑料袋来采花,逐渐地,有人不但来采花,还要折枝;有些时候,我心中实在不平,向妈妈表示:很想去告诉采花的人,留些花朵在树上,好让主人或路人,嗅着花香。留着花枝在树上,好为后人开呀!妈妈却说:“孩子!让他们采吧!他可能是为他的家人采啊!”说着说着,我就被妈妈给“同化”了!我更是因此常常徜徉在妈妈那心怀的香郁里。
有好几次,妈妈正要踏出门槛去做事的时候,发现了有人正在采花,或爬到含笑花树上,妈妈总是把脚收回来,放下手上的工作,却先做别的事去了。我们看在眼里,总觉得非常委屈,向妈妈表示:“他采的是我们的花,我们既不喝阻,为什么还要避着他?”妈说:“采花的人沉醉在花的香郁和花的世界里,如果他突然看见我们,反而会破坏了他的情境!”唉!采花的人有福沉醉在花乡里,我们却更有幸地沉醉在母亲那芳香圣洁的爱里!
小朋友也跟着来了,妈妈每天一大早还为他们摆好四平八稳的椅子,以及一根末端装上了铁丝的小竹竿。我们问,妈妈说:“不这样,小朋友们不方便,不但采不到花,还会弄坏花枝,可能还会发生危险呢!”于是小朋友们喜欢来玩,爱来摘花,喜欢来共享我母亲的爱!
这株含笑花树活了二十多年了, 枝叶越来越茂盛,花开着成年人和小孩的春天,花开着我的母亲,开着我母亲的襟怀和崇高的爱,也开着由我父母擘画出来的天空!
我想,这株树一定很喜欢开花!因为它开花,人们来了,鸟雀来了,笑声荡漾开了,歌声有欢愉,有了生的绿意!生命的喜悦也有如阳光般地亮了!
虽然我已逾而立之年,但我仍爱坐在树下,爱和家人坐在树下,尤其是我的母亲!
在和煦的人生中,含笑花的香味加上我慈爱的母亲的光辉,这就叫做“春晖广被”!善良的人和我至爱的母亲,教我衷心又敬又爱,直到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