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上海各大花市人流如织,市民忙着采购年宵花为家中增添喜庆,部分公园也推出了新春花市,补充中心城区难觅规模化花市的空白。作为千亿级的消费新业态,“悦人悦己”的鲜花产业体量已不容小觑,花卉正逐渐成为市民的日常消费品。
今年,“春节”申遗成功,借此契机,如何推动“鲜花经济”成为新年俗?电商蓬勃发展,线下花市路在何方?从业者们怎样把握“美丽机遇”,培育产业“新花样”?年前一周,记者走访沪上多个花市和园艺中心,了解年宵花消费的热度。
周五下午,岚灵花鸟市场外的灵石路上,排成长龙的私家车占据了最右边的车道,等着开进花市。灵活的电瓶车则不受车位所限,可以推到店铺后门。一对夫妻正忙着将一盆的蝴蝶兰绑扎在电瓶车后座上。“性价比肯定是这盆好,太划算了。”妻子扶着花盆,一边端详一边开心地说。
市场里人流如织,不少人手中都举着金黄的蜡梅枝条或鲜红的北美冬青,边走边逛。华丽的蝴蝶兰、富贵的大花蕙兰、鲜艳的北美冬青、可爱的黄金果、香气扑鼻的水仙和蜡梅……各个摊位都摆出了“当家花旦”,吸引市民挑选。
“如意花行”主打蝴蝶兰、大花蕙兰、红运珠等,品种琳琅满目。记者看到,蝴蝶兰价格从几十元到上千元都有,日本进口的蝴蝶兰小巧精致,几十元就能带一盆回家,而荷兰进口的“马卡龙”则以小清新花色成为“顶流”。“马卡龙比较受年轻人喜欢,三文鱼橘、蓝色珊瑚、浪漫紫等都卖得不错。喜欢国风的可以买牡丹,过几天就到花期了。”老板姚建德已入驻岚灵花市20多年,全年无休,今年春节期间也会开门营业。
“世纪花艺”就在市场入口,店里花卉有100多种,除了蝴蝶兰、大花蕙兰、冬青、金桔等传统年宵花外,还有一些“新面孔”。“缀满小紫球的紫珠,寓意紫气东来,300多元就能带走一盆。寓意‘五代同堂’的黄金果,可以在家放2个多月,挂在门框上或插在水里都很好看。火棘又称‘火把果’,红红火火的,比北美冬青特别,还有中药功效。络新妇有红色、粉色等,多年生,好养护……”说起年宵花的新潮流,老板李建平如数家珍。
见到柯祥时,他正在店外扎着蜡梅枝,扎好一束就悬挂起来,路人无不被清香吸引。“这些蜡梅来自宿迁,基本能维持一个月,插水就活,家里温度高就开得快些。”他告诉记者,蜡梅枝的价格看花苞数量和状态而定,25元至35元一把。他家还卖漳州水仙,单瓣、重瓣、开黄花的金水仙应有尽有,根据种球大小,价格从15元到一两百元都有。每天他会雕刻100多个水仙球,还能制作孔雀、花篮等栩栩如生的造型。
“今年进了4000多个水仙种球,虽然受大环境影响销售一般,但下周是节前最后一周,还能冲一冲。”他说,除了年宵花之外,自己以售卖多肉植物为主,不时会在抖音账号“陌上花开”上发一些“肉肉”的小视频,还会教大家养护方法。
还有一家新开的“彩虹集市”,花车上堆满东洋杜鹃、洛阳牡丹、仙客来、水培郁金香等年宵花卉。主理人蒋勤是“花二代”,他告诉记者,摊位的特色是东洋杜鹃,有200多元到1000多元多个价位。“这几天盆花卖得好,到年前几天和春节期间,鲜切花会更受欢迎。”他说。
市民徐阿姨正和朋友逛花市,手上举着一束25元的银柳。“我们住在延长路,平时经常来买多肉,今天特地来挑些喜庆的年宵花。线上买花只能看到图片,怕质量不好,这里看得到,挑选范围广,还可以讨价还价。”她笑着说。
负责市场管理的沈主任透露,岚灵花鸟市场有200多家商户,其中卖绿植的约有七八十家。市场开张20多年,周边小区众多,辐射人群广泛。虽然市场有250个车位,但每逢周末灵石路上还是大排长龙。“春节我们不打烊,大部分商户过年也不休息,确保让市民有花市可逛,有花可买。”他说。
如果说,岚灵花鸟市场主要面向普通市民,那么位于青浦区嘉松中路的虹桥花谷则是批发商和花店主的“宝藏地”。花谷的规划面积有1500多亩,目前已开发区域达680亩,吸引了200多家长三角知名的花卉苗木培育批发企业入驻,产值体量居全市之冠。无论批发还是零售,你都能在花谷找到适合自己的年宵花。
市场内,专做蝴蝶兰的店铺就有十几家,总销量约占全市一半。年前,记者在“轩成蝴蝶兰”门外看到,卸货、装货车辆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一辆小车刚停稳,司机就跳下车,急匆匆地从店里搬出4盆蝴蝶兰,塞进车里扬长而去,下一辆车又接踵而至。
走进店内,仿佛走入了“花花世界”,红色、粉色、蓝色、复色等各种花色和花型的蝴蝶兰琳琅满目,共有七八十个品种,价格从几十元到上万元不等。“这种拉丁舞裙是新品,花瓣带裙边,花色暗红;杏色的图尔坎也是新品种,花色特别,在家可以放至少两个月。”老板娘曹丽介绍。
除此之外,200多元一盆的大财主、恭喜发财等蝴蝶兰性价比都很高,单枝的蝴蝶兰则在45至50元一盆。“我们批发零售基本同价,很多市民会自驾来买花,因为比市区便宜30%-50%,客单价从十几元到上万元都有。”曹丽说。
从曹家渡花鸟市场搬来的“家叶园艺”主打微景观,老板姚家叶擅长用花卉和树根、石头搭配出好看的微盆景。店里有几十个颜色的大花蕙兰,红色、粉色、金黄色较热门,蓝绿色则更清新。市区要价五六百元的礼盒装大花蕙兰,这里三百多元就能拿下,9-10枝花剑的大花蕙兰也只需480元左右。此外,花100多元就能选到一盆金桔盆景,放在办公室或家里的桌子上再合适不过了。
“今年大花蕙兰备了600多盆,北美冬青备货量在800盆,蝴蝶兰就更多了。”姚家叶表示,因为价格实惠,长三角的很多花店都会到这里来拿货,周末则来的市民较多。
市民周女士家住松江,平时为花园配植物都会到虹桥花谷来。“之前已经给家里买好过年用的蝴蝶兰了,今天再来挑几盆送朋友。市区花店的可选性较小,网上图片和实物有差距,这里种类齐全,可以‘一站式’购齐,价格也可以拉掉零头,老板还会送些小盆栽给女儿,我们很喜欢来。”她说。
另一位周先生也是虹桥花谷的老客户,从嘉定开了一小时车,专程来买花:“蝴蝶兰作为年宵花很合适,喜庆而花期长。这里的蝴蝶兰很高端,品种多,组合得很有品位,价格也亲民。”
除了大型花市外,遍布身边的市民园艺中心和公园,也在为营造过年气氛做着准备。
在静安区的“花为媒曹家渡市民园艺中心”,年宵花已占据花架“C位”。主理人王玉婷告诉记者,这几天,象征“大吉大利”的金桔最受欢迎,价格在100-200元不等。寓意富贵吉祥、花期长、观赏性强的大花蕙兰约380元,特别适合作为走亲访友的礼品。一盆四枝的蝴蝶兰约150元,仍以高贵典雅的姿态而受人喜爱。花色鲜艳的杜鹃则为30元左右,易于养护,市民也很喜欢。
“得益于春节需求的拉动和促销活动的助推,今年年宵花销售量增幅约为1%,春节前一周还会有个小高峰。”王玉婷说,从数据来看,今年蝴蝶兰销量下降了30%,但售价80-800元的年宵花桶由于价格适中、养护简单,销量增长了30%,送礼或自用都很合适,也能满足装饰需求。
对于年宵花消费新趋势,王玉婷认为,“鲜花消费”已从单一追求观赏性向更注重实用性和经济性转变。而为了营造过年的氛围,园艺中心在春节前也组织了多场活动,包括新年福气万字节、年宵花桶手作、年宵花环制作等,让市民体验节日的喜庆与花艺的乐趣。
同样主打过年“体验感”的,还有中山公园的“WHO花”市民园艺中心。春节前后,这里承接了不少与绿植相关的活动,满足市民的情绪价值。“光这个月,以春节、年宵为主题的花艺沙龙课程就组织了五六场,明天还有一场200人的花艺课。”负责人徐嘉谊说,不仅请市民“走进来”,园艺中心还“走出去”为城市带去年味,最近已为龙南家苑的青年志愿者、延安中学学生等众多群体送去新年花艺课。
徐嘉谊运营着一个国内最大的花店主理人社群,手握1000多家花店的数据。她发现,虽然受大环境影响,今年单一年宵花的销量有所下降,但“鲜花消费”的场景需求在不断增加,商圈、写字楼等空间对于环境布置的要求在提升。这种“场景消费”不仅仅着眼于“花和植物”,更侧重于“花和艺术”的融合,因而成了园艺中心业务新的增长点。
“今年过年,我们为愚园路网红街区布置了打卡装置,为中山公园2号门设计了‘好运环绕蛇’,包括竹编、烟火等年味元素都将亮相街头。园艺中心还承办了长宁区文旅中心、区文明办共同主办的元宵游园会,用投壶、猜灯谜、古装打卡拍照等元素营造街区的热度和城市的烟火气,给市民带去‘闹猛’的感觉。”
作为大型花市和小型花店、市民园艺中心的“中间地带”,本市部分公园今年也腾出场地举办新春花市,希望营造浓郁年味。
世博文化公园首次打造跨越新年和春节的世博“新年花市”,将一直持续至2月16日。花市上,除了水仙、金桔、佛手、五代果等传统年宵花卉外,市民还可以观赏帝王花、公主花、非洲珍奇块根植物等进口珍稀品种。在逛花市的同时,大家还能在市集中体验真冰滑冰,品尝环球美食,在环保主题咖啡店喝杯“环保咖啡”,将萌萌的文创产品带回家。“新年花市自12月24日开业一个月来,接待游客已超10万人次。”花市相关负责人透露。
采访中,多位市民和从业者提到,中心城区大型花市难觅、临时花市营业时间较短、电商蓬勃发展带来冲击,这些都成了冲淡鲜花消费和春节“年味”的原因。
“过年不能放鞭炮,公园里花展只能看不能买,总觉得年味有点淡。以前在广州过年体验过‘行花街’,上海也有很多步行街,过年期间能不能也举办类似活动?”以姚女士为代表的不少市民呼吁,上海能否创设诸如“花街”“花车”等巡游活动,为假期休闲提供新选择,同时也为促消费带去新的增长点。
相比于价格较高、选择不多的花店,花鸟市场价格适中,植物的挑选范围大。但因运营成本高、用地不规范、环境脏乱、消防隐患、噪声扰民等原因,市中心的花市接连关闭或搬迁,交通非常不便。而留在市区的花市中,不少建筑也由临时棚屋构成,结构、功能较为简单,像岚灵花鸟市场这样规划合理、硬件良好、经营状况较好的花市越来越少了。
还有市民发现,为营造年味,今年不少区的绿化部门都在公园里设摊办“花市”,受到了周边百姓的欢迎。但略显遗憾的是,公园里的“临时花市”大多只持续三五天,在春节前一周甚至更早就落下帷幕,刚起了“蓬头”的年味又弱了。目前,只有世博文化公园的“新年花市”会举办到元宵节之后。
此外,零售新模式的层出不穷,也令线下花市受到冲击。多位花市经营者坦言,如今市场中“看的多,买的少”,甚至有人一边逛一边拿手机在电商平台查价格。“植物是活的,品相、品级都不一样。有时线上图片拍得很好,送到家的却不一样。就像蜡梅,不少顾客都说,线上虽然便宜,但花苞少、开不出来,最后还是到店里买放心。”柯祥说。
在以广州为代表的广府地区,逛迎春花市被俗称为“行花街”,每年都会持续至除夕夜,越临近年关越有气氛。相关部门会选定市区多条道路,为花农搭棚架摊档售花,花架沿街伸展摆成几条长廊,花市入口还搭起雄伟壮观的牌坊。
近年来,“行花街”民俗的内容不断丰富,已经不限于卖花,还有书画义卖、非遗展演、游园灯会、水上花市等,非常热闹。2021年5月24日,春节(行花街)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扩展项目)。
而在著名的昆明斗南花卉市场,节前去购买年宵花的除了当地市民还有各地游客。市场中,戴着花环的游客挑选鲜花成为一景,大家纷纷给花商留下地址电话,期待在过年期间收到来自云南的新春祝福。在常州等地,持续数天的花车巡游也吸引了数万名市民观看。
如何以首个“非遗春节”为契机,推动上海的“鲜花消费”成为新年俗?不少业内人士认为,一直以来,上海市民都有着过年买年宵花的消费习惯和能力,相关部门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打造“升级版新年花市”。
“一方面要推动花卉交易集散中心的建设,一方面也要增强花市的商业配套能力,解决‘流’和‘留’的问题,把人流引过来,让他们留下来。”徐波透露,在虹桥花谷下阶段方案中,规划了包括文旅休闲体验区、花乡民宿漫养区、乡村融合发展区等六大功能分区,今后计划打造虹桥花街、星空营地、鲜花市集、主题民宿、花漾街区等亮点。在他的设想中,今后花谷门前的杨家庄大道可以在春节期间驶出花车,变身“花街”,吸引市民在花市中度过一天。
融合文创产品、开展花艺体验、增加场景消费等也成为从业者频频提及的方式。“鲜花可以与手机支架、鼠标垫、新年挂历等园艺中心特有的文创产品结合,打造‘年宵花+文创’的新春礼包,提升年宵花卉的附加值,为消费者提供节日礼品新选择。制作新年花桶、福气花篮等花艺DIY活动,也可以吸引年轻群体参加。”王玉婷说。
面对电商冲击,不少从业者也在考虑创新线上推广销售的方式。姚家叶告诉记者,年后准备试水直播,增加店铺的线上曝光率,从而增加销售。王玉婷也认为,可以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年宵花搭配技巧、寓意介绍、手作讲解等短视频,吸引年轻群体,培养春节鲜花消费的习惯。
上海哪里能买到年宵花?记者从上海市园林绿化行业协会获悉,目前本市主要的花卉市场有近三十家,市民可以前去选购喜庆又好看的年宵花。
18. 龙大花卉苗木市场,华洲路112号(园林盆景区),华州路618号(室内盆花区),海滨路88号(大树盆景苗木区)
栏目编辑:任天宝 题图来源:新民晚报记者 周馨 图片来源:新民晚报记者 周馨 金旻矣 采访对象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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