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上海就有花展,但主要是菊展,而且只是在中山、虹口几座公园里。如今可不得了,从“行业”向“城市”转型,不仅品种多达500个以上,场地也通过“主会场”“分会场”“主题节点”等布局遍布全市,繁花似锦,真是“申城无处不飞花”了。

  有,我就有过一段不爱花,甚至摧残花、芟除花的经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在工宣队、军宣队的布置下,学校大礼堂前的花坛被铲除殆尽,整个大草坪也被改造成了农田,为积肥,甚至还在附近搭建了简易厕所。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呢?答之曰:“这么好的土地,净种些花花草草,是能吃还是能喝?还有一点劳动人民的感情吗?”大帽子扣得人们哑口无言,爱花成了资产阶级的恶习。

  其实,花草之中也有一些是能吃又能喝的。玫瑰在食品中,茉莉在饮料中,都有相当地位。在我们家乡,当一些攀缘植物开花时,人们常采摘下来,拌上玉米面、山芋粉,蒸了吃,味道不错,更不要说它能解救饥荒了。

  当年那套实用主义的歪理毕竟经不住时代的考验,“花卉”无用论只流行了短暂的时间就“自生自灭”,而花卉的使用价值却被人们日益开发,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些专业的项目。就拿上海的餐饮业来说,近年来就开发探究出一个新品种,名曰“春菜”,邀请花卉来扮演主角。诸如绿波廊的“春见玉兰酥”、德兴馆的“蔓越莓花糕”、沈大成的“樱花果冻”,老饭店甚至推出了“素鲍鱼迎春花”等16道新品种。而“香椿银鱼毛豆肉饼”“刀鱼荠菜马蹄春卷”等“花果入馔”的食品更不止一家在生产操作。看来,把花卉之美融入饮食,将是前途无量啊。

  当然,花的用处绝不仅仅在于吃,它的更大,或者说更主要的用途在于“观”,在于它能吸引历朝历代以至全球各国的人观赏的目光。“风花雪月”“花好月圆”,一切良辰美景它都能代表,只有月能跟它平起平坐;“花容月貌”“花团锦簇”,人之美貌、事之圆满,都可以用它形容、借代;而“风华正茂”中,“华”与“花”相通,它成了青春活力与美好前程的代名词。人与所有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有精神,而精神是追求美好的,花就成了美好的象征。

  哲学求真,道德求善,人格求美,审美是人类精神生活的最高享受。花作为我们审美对象,无论它的色、香还是态,都是最吸引人的,最有趣味,最耐人品味咀嚼的。欣赏它,就是人与万物调和、与宇宙合一的一种享受和探索。在很多场合,人们向对象表示尊敬与热爱,献上的是鲜花;大至一个国家,小至一座城市,作为象征的,用的也是花,国花、市花具有充分的含金量。欣赏是一种再创造,对花的欣赏是永无止境的。

  如此看来,花既是一种产业,更是一种事业。我们的园艺家、花卉的培育者乃至不计其数的种花人、养花人,固然要探索研究出更多更好的花的品种,培植、修剪、制作出更多的琳琅满目的花的成品,而我们的专家学者、仁人志士,乃至无数心灵美好的人,都应当更真挚更深入更持久地探索、体会并传播它,使它成为美的呈现、美的凝聚、美的升华。片面追求它的怪诞妖艳是不可取的,仅把它作为一种商品用来实现种种功利目的更是亵渎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