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无人区」的过程，让万马越来越收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通透。他说，「医疗博大精深，我们越做越敬畏。」
当你接起电话，动听婉转的发音，专业贴心的询问，娓娓道来的健康贴士……一段对答如流的电话随访场景背后，竟是一个智能机器人。
2017年7月30日，由认识医生开发的「虚拟医生」AI智能随访助手在海宁中心医院发布。「虚拟医生」的推出，可以通过打通就诊数据、跟踪上万种细微指标特征差异，打破时间和空间，实现医生就诊病人从1对1转变为1对多管理。这是世界上第一次实现人工智能医疗随访服务，涉及到软件、硬件、网络传输、医疗知识及患者体验等，是一套异常复杂的涉及疾病完整系列的解决方案。
2014年认识医生创立时，万马希望以医生为突破口，打造方便医生管理患者、患者找医的平台。两年实践下来，他找到了市场难以打开的症结所在。
万马：我们公司是马年成立的，2014年。我们所有员工的花名就选取十二生肖，每年入职的人都以当年的生肖取名。我自己是负责人，肯定要一马当先，千军万马，所以就取了「万马」的花名。公司财务部门的员工也有人取名财马、金猪，取一个有寓意的名字，也是对自己的职能和作用的提醒。这也是我们当初的考量之一，医疗行业相对来说更需要忠诚度，要心怀敬畏、坚持初心，以生肖代表的年份作为花名，也是在潜移默化激励每一位员工的坚守。
万马：我们现在都是两个字的生肖结尾，等到下一轮可以用三个字，比如千里马。
章丰：如果像阿里一样，做一家活过102岁的企业，小伙伴的花名就足够长了。
万马：那就把动物边界扩展一下，选取十二生肖之外的动物，启用新的编码。其实我们在做医疗过程当中是很快乐的，因为很多事情有开创意义。你看医疗创业的项目都有一个特征，可以说是划时代的，一旦做成功能造福一大波人。这个领域内都是无人区，所以也导致医疗项目的周期都非常长，像我们做了六年也刚刚做出些成绩。
我们在发展过程中积累了几个“第一”。一是真正把人工智能用在医疗服务上，我们中国乃至世界上最早申请（这方面专利）的公司。二是我们把中国的人工智能落地到英国，满足英国卫生系统标准NHS (National Health Serice，国家医疗服务系统) 直接对接。第三，我们也是中国最早在这个领域发表学术论文的公司。这几个第一都在无人区，所以我们在新技术上会投入很多力量和精力，包括整合更多业界高手。
谈底层逻辑：医疗机构将转变服务职能医院和人的连接尤为重要章丰：你当时选择从阿里出来，就做这个创业项目了？万马：对。我进阿里之前在医疗行业待过，对医疗信息化有了解，在阿里又接触了数据化，再回到医疗行业，发现机会太多了。 早期医院没认识到信息化可以产生巨大价值和效率提升。随着数据中台、云计算的出现，加上国家卫生医疗改革把预防和干预作为核心，医院和人的连接程度就变得很重要。
以前医院是坐北朝南，有求再应，但随着国家医改的落地、政府服务职能的转变，我们认为医疗机构跟银行一样，会从一家独立的甲方机构变成服务机构，主动出击。全国有99万家医疗卫生机构，转变职能后会产生巨大的机会，市场是五六万亿级的，谁来做连接就非常关键。我们的产品在英国受到的欢迎程度就特别高。
万马：2016年公司升级技术时，我们直接对标了英国的临床标准。因为国内的西医根子上是来源于英美的，如果一开始我们的技术开发就瞄准英国标准，再回到中国，技术跟临床标准融合在一起就有更强的竞争力。
对标西方医学体系，用共性技术解决行业问题，我们的企业五年十年后一定是全球化的企业。数字化的东西流转复制的效率很高，容易规模化，未来我们可以出口代码。
章丰：你现在做的AI医生助手，核心功能是扮演在院外环节里「连接者」的角色？万马：是的。 一方面更加实时地连接。 诊前，患者通过微信等移动端进行咨询，虚拟医生助手自动回答问题，把咨询记录与患者绑定。 诊中，医生通过刷医保卡，即时弹出患者的诊前咨询内容和复诊患者的随访结构化数据信息，快速了解患者基本身体情况。 诊后，通过智能AI电话随访，采集医院所需指标，并将结果形成结构化数据。
另一方面获得医生的难易程度降低了。我们有个使命——用虚拟技术实现普惠医疗，医疗一定是要普惠，不能提高看病的门槛。 互联网医疗的做法，往往是一个专家号300块钱，放在网上变成500块钱，没有从根子上解决医疗的瓶颈问题。
万马：这个分配方式只对医生和中间平台方有利，把稀缺资源变得更稀缺，对老百姓而言，获得感是降低的。那我们的作用是什么？300块钱的号可能变成5块钱。
章丰：现在AI随访医生更多的是通过语音交互的方式，下一步产品会从哪个方向升级？
万马：我们现在解决了医生能力中的第一个转移，叫做交互转移，让患者跟医生之间可以产生初步连接，借助穿戴设备、智能手机把数据反馈回来，医生能近距离看到数据变化，这是初级阶段，也是我们的第一步。认识医生的定位是虚拟医生助手，最终要成为医生全方位的助手，这是人工智能化最重要的阶段。
下一步我们要把医生的核心能力，他思考的模式、诊疗的逻辑，包括人像、声音都复制出来，让患者可以跟虚拟人交互。
万马：这个技术就在我们公司。一年内，我们会上线中国第一个虚拟医生或虚拟护士。未来十年，虚拟医生的体量很大很大，每个人可能至少配两三个虚拟医生，因为医生不是全科的。
现在医生给病人看病基于桌面端信息系统，刷卡后调取病史，用的是回顾性方法。人工智能的好处是可以根据疾病不同特征、症状差异，提供差异化的服务类型。现在你离开医院，健康就靠你自己的，但医疗是个专业活，个体化差异悬殊，通过自我管理不一定能管理好。人工智能就可以发现风险，提醒预防。
我们坚定地认为，人工智能绝对是行业的未来，第一，底层的芯片技术越来越先进，第二，5G能够带来边缘计算的升级。技术在十年甚至五年内翻天覆地，未来你的手机就是你最大的计算中心，甚至不需要手机，借助穿戴设备，你就可以看到医生、看到老师、看到银行柜员。
还有一点，以前讲互联网医疗很多人都脱离了一件事情——管理学在医疗上的运用。医疗是非常庞大的，需要系统管理去支撑。靠人工智能大数据的方法，结合运营管理模式，最终把新技术运用到环节里面，才能提高效率。医疗行业其实跟计算机行业有通性，全世界的智慧都是开源的，流动性很强，大家都在贡献知识促进整个行业进步。
章丰：在跟这么多医院打交道过程中，你在智慧医疗落地过程中有什么样的观察？
万马：我们做了六年，以前总觉得技术万能，但实际上现代医疗体系是上百年以来形成的，博大精深，我们可以用技术赋能行业，去做改变和优化，但不存在颠覆的可能性。为什么互联网医疗做不成功？因为它认为流量无敌，但信息流转解决不了生产效率的问题。我们现在提“智慧医疗”，是用新技术赋能医疗的体系化变革，回到业务场景里提升效率和能力，让老百姓可以在新技术运用里尝到甜头。所以我们越做越敬畏，越做越专，越做越小，就是这么一个转变的过程。
章丰：公司的底层技术架构做得很宽泛，也做得足够大，但从你这几年的实际发展看，却是在不断聚焦？
万马：对，现在核心聚焦的领域是服务，后面我们可以走得更快一点，因为0到1很难，1到N就有更多选择性，但是要拒绝诱惑。我们一路走过来其实是做专了，把细分领域做到极致，能力、经验、资源就自然而然了。
章丰：我相信你在这个赛道打得足够深以后，积累的能力是开放性的，最终会形成一个比较繁荣的生态。
万马：医疗细分领域的公司非常多，但每家公司都去对接每一家医院、每一个专业医生，对接医院的数据、管理，很困难也没有必要。所以我们希望只要是认识医生接入的医院，全部开放给社会。
章丰：开放连接的能力，有渠道、规范、数据的积累，再把更多优质的服务和资源接入进来，这个生态还是很有想象力的。
万马：现在我们基本已在病理、检验等方面（和合作伙伴）谈妥，未来会更方便，资源更集中，专业且可控，同时管理难度降低。另外对老百姓来说，接入的服务质量、风控模型都是经过评估的，有医院整套体系背书，老百姓再去选购这些服务就靠谱了。所以怎样形成一种共性解决方案，是整个业界需要考虑的，我们就一步步做，扎实地做好基础设施。
万马：区块链主要是解决核心问题，存证的问题。因为国内医疗的数据流转首先要解决信任问题，让数据连接、可信。其次要让医务流程的改变跟区块链吻合，解决信息流转的效率问题。杭州有11家三甲医院的便捷就医就运用到了支付宝提供的区块链技术，从支付、取报告到结算实现了一票打通。
万马：是的，这里面要解决法律授权的问题。数据是属于个体的，医院是默认可用的，但我们作为服务平台一定是需要授权才能用。像我们在国外打一个电话过去，都是需要隐私授权的。欧洲地区的个人隐私保护是非常严格的，我们在英国成功做下来了，这套标准再放到国内就是领先的。国内的信用体系不够健全，流转的方式节点很多，用区块链就可以解决票据和征信流转的问题。
谈浙商银行：万马：医疗行业里，金融需求不单单是医院有，患者、医生、供应链上的企业等各方都有金融需求，我们和银行合作引入金融服务，反向赋能给医疗上的每个单元。 在常规共识 中，医院流转和结算偏慢，但企业要求现金流周转率要高，这里有一个剪刀差，银行的作用就是调整剪刀差。所以我们和浙商银行合作，运用“科技+金融+行业+企业”综合服务平台，来盘活应收账款，解决资金流转的问题。有了这个金融体系支撑，我们作为医院供应商之一也受益者。章丰：这个生态里你也是起到了连接的作用，把金融作为一种服务引入进来。万马：对，因为银行有一套专业评估体系和运转方式，我们有大数据模型，可以提供医院相关信息与数据给银行，作为判断院方资质的标准。医院跟银行一旦展开深层次合作，我们再用技术赋能，提高医院流转结算效率，把社会资源盘活，是一个多赢的局面。谈创业心法：敢于折腾 拥抱变化 相信自己章丰：今天回过头看你的创业经历，从底层规律、对行业发展趋势的判断上，你自己应该还是比较满意的？万马：六年的时间证明，我们公司几次大方向的转变、产品运营的转变，关键的几步全部判断对。章丰：你是连续创业者，站在创业者的角度，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万马：我觉得我尝试了一遍，敢于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这很幸福。那时候也是在阿里拜马老师所赐，天天鼓励我们折腾。因为阿里内部不是部门制而是项目制的，可以柔性组合生产方式，内部可以互相招募人才，我在阿里做过六个项目，这种机制对能力、信心和灵活性的塑造是很有帮助的。医疗行业政策导向特别明显，你需要增加预判能力和调整拥抱变化的能力，我们对于市场判断、拥抱变化，心态调整非常快，政策怎么调，我们也怎么调。我认为阿里对人最大的改变就是你相信很多事情是你能够做得到的，对人的自信心提升是巨大的，而且他不是教条式的。我们内部有句话说得比较通俗一点，“相信相信的力量”、“此时此刻 舍我其谁”，它鼓励员工去独当一面，人才就被阶梯性地训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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