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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种子类中药的时候,鉴定学老师向大家问了一个看似平常却又不大容易回答上来的问题:桃仁和杏仁有什么区别?我托起了腮帮子,这还把我问住了。桃仁和杏仁我都司空见惯,每年置办年货的时候总免不了要买杏仁坚果,每年入夏的时候也总免不了削桃子吃。可惭愧的是,我对桃仁和杏仁的认识并没有因为量的积累而加深。因为我的疏忽,桃仁和杏仁成为了我身边“最熟悉的陌生人”。为了弥补这个愧疚,我恶补了有关桃仁和杏仁的知识。方才想起中国坚果协会披露的畅销于中国市场的“美国大杏仁”实际上是扁桃仁(巴旦木),和真正的杏仁攀不上关系。所以,那些鼓吹“读书无用论”的人实际上应验了“书到用时不知少,当然用不到”这句话,才人傻钱多地让假货畅销。虽然扁桃仁也别具风味,营养丰富,但价格上跟杏仁比起来要略逊一筹。可惜的是,那些受骗者因为没有主见,不会明辨,听风就是雨,让挂羊头卖狗肉的商家得逞了,让自己的钱包受损了。 桃仁和杏仁有什么区别?带着这个问题,我用了两条线索去打量它,一是买巴旦木和杏仁坚果,用肉眼和味蕾仔细对比,再翻专业书刊校正,得出结论。二是去收集新鲜的桃子和杏子的果仁,去壳,对比。通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通过这两条线索得到了同一个答案:外观上看去,杏仁壳表面光滑,边缘有沟纹,短而胖,小而鼓。里面的种仁则像一颗颗被磨合得失去了棱角的“心”,像一张张娃娃脸;而扁桃仁的外壳较为粗糙,有蜂巢状孔纹,呈长圆锥形,薄薄脆脆的,像动画片中花木兰的脸型。外壳里面的种仁常常坐立不安,露出性感的酮体,诱惑着食客。光看外表,杏仁和桃仁各自的辨识度蛮高的,相信再“脸盲”的人也应该分得出米兰·达可儿和有锥子脸的明星吧。效用上想来,这两家“同科”的亲戚有时求同存异,都入大肠经,一起润肠通便;有时又分道扬镳,各自为政。因为桃仁性平,属活血祛瘀药;杏仁性微温,属止咳平喘药。《药典》载:桃仁入心、肝、大肠经;杏仁走肺、大肠经。心主血脉,肝藏血,故桃仁行血分;肺主气司呼吸,故杏仁入气分。

  回到杏仁身上,纵向来说,杏仁的药用比重较桃仁大,显得更“雅”。横向来说,药用杏仁(北杏)跟食用杏仁(南杏)不一样,前者苦后者甜,都属于“同种”的外貌相似的内亲。不过,前者雅后者俗。桃仁虽能活血祛瘀,但一般以被炒制为零嘴儿为主(必须炮制,否则有毒),显得较“俗”。

  想来日子还不都这样,俗的无畏,雅的轻狂,还不都是一副臭皮囊。许嵩曾为人们热爱生活(无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的心理作词作曲:“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落笔传神还要容易传唱。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就像我一直在找的姑娘。”杏仁何尝不是这么一位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并存的姑娘,受邀于太太的客厅,自荐于巧妇的厨房,大俗或大雅都在理直气壮。无论是被药用(在北京同仁堂、上海雷允上堂、广州陈李济堂、杭州胡庆余堂等地亮相展示和被调剂),还是被食用(作为酥饼、露、豆腐、土司、餐包、牛轧糖等的原料),识货的人应该都能够对它雅俗共赏吧。 识货的人大都心智成熟,所以对以身相许的杏仁雅俗共赏,还把它的缺点当成优点看。《甄嬛传》里的安陵容畏罪,就用苦杏仁的副作用来惩罚自己。为了死得优雅,她吃大量苦杏仁自尽。这成熟的未经处理的苦杏仁啊,用在安陵容身上也算为民除害了。但若被无辜的人食用,其中的苦杏仁苷和苦杏仁苷酶遇水产生的氢氰酸和苯甲醛就会引发痛苦,惹来死神。哎,是否每一次成熟都徒增了业障?合理炮制,合理配伍,合理服用就极少有风险。这样处理之后,比痛和痒更多的是不痛和不痒。以杏仁为线索、为主角、为配角的不痛不痒的故事何其多。所以我爱进剧场,看谁的故事有营养,既看《甄嬛传》,也看《温病条辨》,还看DIY的可送人的杏仁壳手镯、耳环、钥匙链等饰品的几十种做法。看了《温病条辨》,方知杏仁是治疗温病(由季节或天气等所致,经口鼻而入的一类外感急性热病,症状主要是发热)的一员良将,一位名伶,在主战场(上焦、中焦、下焦)中能独当一面,在类似于横店的人体环境中也能分饰多角。所以,杏仁在凶险的温病中非常受器重。叶天士治疗五种温病的214例病案(风温30例、温热57例、暑湿70例、湿温41例、温燥16例)的用药频率当中,杏仁露脸的频率最高,有71次之多。这让我不禁好奇人们用“杏林”称颂医生的原因。据传说,“杏林”与三国时期的道医董奉有关,但个人揣测跟这些大数据更有关系吧。杏仁除了可以单枪匹马,到达多种病灶,歼灭敌军。还可以组队,做主帅或副车,联合抗病。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杏仁的功效容易被队友带偏,队友不同,杏仁的功效则不同。受队友影响,杏仁可不只有教材所写的止咳平喘,润肠通便的作用,它还能宣利肺与大肠之气,化湿等。杏仁跟不同的队友在一起就有不同的功效,这就体现了同药不同用。人之初,如璞玉,有无限的可能,最终能成为哪种款式的玉器,除了取决于我们从小立下的目标,取决于我们自身的主观能动性,还取决于我们能否像杏仁一样谨慎选择朋友等。损友会埋没自己的才华,戕害自己的前途,消磨自己的壮志;良友会激起自己的潜能,化解自己的怨气,指引自己的人生。另外,我们还得有如杏仁一样的好心态,能做主角也能做群演。因为人如药,都是独特的存在,都各有千秋。而生活本没有主角配角,只有互相衬托。但愿,你我能够雅俗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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